“我”的眼中,孙秀云妈妈一脸病态的欢喜,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根本听不见女儿的哀求。
“老爷,我这一胎,一定是个男孩,孙家有后。”
神色淡漠的孙老太爷,一个眼神都没有回应,不耐烦地捻着手中的佛珠串子,向下耷着的嘴角快要咧出三道,神态和孙秀云的那颗头十分相似。
“不管你生不生得出男丁,我家耀威都能找其他女人生。”
孙秀云妈妈赶紧低下头,“是,老爷。都是老爷和少爷心善,能让我这样的贱婢为孙家延续香火。”
绝望简直要吞噬掉“我”,求生的本能让“我”不断挣扎,捆住四肢的绳子竟然有一丝脱散!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挣脱时,那个看不清面容的人,手指一动,一条冰凉黏腻的绳索,快速缠上我的脖颈,一毫一毫地绞紧。
“我”拼命大口呼吸,冲着妈妈大声呼救,“妈!妈!你救救我!我是云云啊——咯!咳咳!”
那条绳索像是玩弄个物件一样,一时松一时紧,“我”再也不能发出声音,艰难地仰着头乞求一丝空气。
“嚷什么?你个丧门星能当孙家男丁的养料罐子,是你的福气!”
旁边的男人仿佛看不到“我”的惨状,厌恶地斥责道。
他推推金丝边眼镜,谨慎地说,“大师,我就这一个亲生女儿,是不是只能做这一次法?若是不成……”
那位看不清面容的大师,哈哈一笑,“不成?孙少爷是质疑我的法力吗?”
孙耀威赶紧低头认错,大师不跟他一般计较,玩笑似地说,“你们镇上不是有个孤女?她可是天地间难得的好养料,若是有了她血养相助,别说是生个男胎,就是起死回生也不难。”
孙老太爷不满地瞪了儿子一眼,殷勤地对大师说,“既然大师提了,我们把那孤女弄来就是,只是不知道大师有没有别的要求?”
大师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不知对谁说,“终有一日,我必得你血肉。”
只见他手一挥,一阵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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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我满脸是泪。
孙秀云的嚎哭仍在耳边回响,我从窒息中脱身,不受控制地拼命呼吸。
寂静的迷雾中,我清晰地记得那个看不清面容的大师,在孙秀云濒死时,露出的残忍微笑。
“他说过,你是能让我起死回生的人,我想活着,我不想死。”
孙秀云哭够了,看我的眼神更加贪婪。
“你不过是个没人疼没人理的孤女,为什么不能把身体让给我?!我妈疼我,爸爸爱我,爷爷器重我!我才是更应该活下去的那个!”
我没忍住,默默腹诽,哪有你不想死就来害我的道理?
“为什么?为什么那位大师不直接用你的身体做养料?为什么要搭上我的性命?”
孙秀云姣好的面容愈发扭曲,她抱着头,竟直接从颈子上把头摘下来,那张嘴还在说话。
“就因为我妈一直不能生出男胎,我就要受到牵连!都是她的错!她才是孙家的丧门星!”
我皱起眉头,完全不知道,光鲜亮丽的孙家人,私底下竟是这样龌龊不堪的一家。
“每天我要跪着给爷爷和爸爸洗脚,我和我妈必须要站着伺候他们吃饭,等他们吃完,我们才能在厨房吃剩饭。”
“我成绩再好也没用,就因为我是个女孩,爷爷和爸爸从不认可我,我妈说我是贱人、累赘、丧门星,她用藤条打我。”
孙秀云心中怨愤极重,口眼鼻耳扑扑地向外散发着浓重的黑气。
我手腕上的红绳再次升温,好在这次不再发烫,一闪一闪的红光越来越盛,替我隔绝着那黑气的侵袭。
“咯咯咯,你有人护着也是没用的。”
孙秀云的头颅飘在半空,我眼睁睁看着她的手脚和身体,露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美丽的女孩就这样成了一堆碎块。
我想吐,喉咙全是酸水。
“大师说,我能做孙家男丁的生替身,只要用我的血肉滋养孙家的地气,就能让孙家儿孙满堂,我是孙家的大功臣!哈哈哈哈~~”
扭曲又病态的笑声,回荡在这片迷雾。
我想离开这里,紧紧抱着手腕上的红绳,虽然说不清它有什么力量,但此时能保护我的唯有它。
“我被埋在院子里,大师说,要埋够七七四十九天,才能让男胎驻扎到孙家。可不知为什么,我妈又把我挖出来,偷偷地,一点点地,想把我运走。”
孙秀云一脸疑惑,一手拎着她的头,一手抚上她的脸,突然,她的身体和头颅同时转向我。
“你根本逃不出我的法阵,乖乖做我的生替身,我会代替你好好活下去的!”
一阵烈风,夹杂着让人眼冒金星的浓重气味,扑面而来。
“笙笙……笙笙?”
由远及近的喊声,是柳爷爷。
我缓缓睁开眼,嘈杂的人声传来,红蓝色的警灯照亮了街道,人人肃穆,寂静得仿佛无人小镇一般。
呼天抢地的孙秀云妈妈被两个警察拷住,死死压住她的脖子,不许她挣扎。
孙家老太爷和孙耀威,面对如此场面,竟然毫无惧怕,根本不配合警察的问询。
只听那孙老太爷中气十足,对着足够当他孙辈的年轻警察们训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轮得到你们来管!告诉你们,这是我家的孙女,我家的孩子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警察们有些傻眼,应该是从没想到还有这样迂腐的人。
孙耀威摘掉他的金丝眼镜,眉眼间却带着丝丝猩红,牙齿尖利,好像一只站立着的野狼,一股浓浓的腐臭味道飘散开。
我屏住呼吸,再眨眼时,却发现他不过是最平常的样子。
“不过一个不值钱的女子,死了就死了,哪里值得各位跑一趟?”
孙耀威笑容满面,“各位来一趟也是辛苦,不如我做东,请各位进城歇歇脚,也算是我们孙家的待客之道。”
两个警察不由分说,直接把他按倒在地,牢牢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