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不了!看不见!听不到声音!什么都没有!一片虚无。”
没有任何感官存在,入眼只是虚无,连黑色都不算,仿佛被整个世界排除在外,永恒的孤寂涌上心头,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已经死了,灵魂被永固在此处,不得生,意识不得消亡。
时间在这里没有意义,一直沦陷于孤寂中,才是唯一的未来。
这种感觉原来就是死亡吗?
能够思考,但一回忆生前过往,无限的孤独就将他拉回虚无中,记忆模糊不清,仿佛以往只是泡影,随风破碎,只剩悲怆,无穷遗憾化作雾气,将他包裹其中。
他不甘就此死去,不甘什么?
想不起来了,不敢去深想,一陷入思考,那永恒的虚无中就有无数双手拉扯他,蹂躏他的灵魂,禁止他感受绝望以外的东西。
白暮感觉自己要疯了,或许他已经疯了,他觉得失去所有意识,不再感受到这沉寂,便是解脱。
“有声音了,好吵!”
声音似日出第一缕晨光,又像日落最后一缕斜阳,他分不清,只知道那声音转瞬就被虚无吞噬,虚无化作手掌,遮住他的耳朵。
任由外界那声音再如何呼唤,白暮也无法感知。
“好想死!什么都不想,什么都感受不到,真正的让意识消失!哪怕世间再无我,也好过这般孤独。”
这个想法刚刚升起,巨大的愧疚让他深陷死寂中,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没去完成,他不能就这样沉沦。
他好不容易做到了什么,想不起来,但很重要,比生命还重要,哪怕承受死亡后会陷入孤寂深渊,也必须去守护的东西。
若是连这孤寂都无法抵抗,又如何扬言那些承诺?
【宿主!你的肉体死亡了!系统现在把属性点全部点给了身体素质,不适感还会持续五分钟,你坚持一下。】
暖流从脚底涌上头顶,虚无慢慢退回深渊,感官逐渐恢复,耳边无感情的系统音,此时是那么的亲切,是他在万年虚无中听到的第一道声音。
暖流洗涕了全身,孤寂已经消散,紧随而来的是腹部的瘙痒难耐,像是被开了一道口子,无数蚂蚁从那口子钻进体内,纤细坚硬的六足践踏着肌肤,蚂蚁口器撕咬着皮肉。
瘙痒中是千万道刺痛,似针扎,似微小利刃凌迟。
瘙痒刺痛持续了五分钟,突然消失,若不是额头布满的冷汗,白暮都怀疑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身体的控制权回归,但很僵硬,全身被泡进胶水一般,光是睁开眼睛,就耗费了他全身力气。
入目是一片漆黑的夜空,不见一丝星光,有寒风吹过,白暮只感觉挠痒,没有感受到腊月寒风的刺骨。
所幸脑子不受尸僵的影响,他想着这种僵硬,应该就是电影里丧尸的感受了。
“系统,我这是怎么了?”
系统的声音从脑海响起:【宿主,你肉体死亡了,从游戏回归后,你是死亡的状态,灵魂被困在失去行动能力肉体里,本来死亡的孤寂会持续到下次进入游戏。】
一想到刚刚那种孤寂要持续一周,他浑身颤抖,若是一周的折磨,他必然会疯,哪怕魂飞魄散也要脱离虚无。
【系统将属性点全部点给身体素质,宿主你的身体才恢复过来,肉体和灵魂容纳,但还是有尸僵,腐烂,散发恶臭等,尸体会的有自然反应。】
能够脱离死亡,白暮已经知足了,既然能用属性点恢复身体机能,以后多弄些属性点就是了。
【鱼小雅她们呢?】
【你的灵魂一被拉出游戏,她们包括鬼蜮,全部被现实里的天阳小学重合,她们应该在天阳小学,大抵是出不了天阳小学了,宿主你与鱼小雅签订了契约,等身体机能再恢复一点,可以通过契约和她们建立对话。】
白暮稍微放心了些许,试了试抬起手臂,右臂倒是恢复了感觉,哪怕依然 僵硬,动作缓慢,但比没有感觉的左臂好多了。
他感觉不到左臂的存在,像是被扯断了,那里空落落的,没有任何东西。
【宿主灵魂刚刚和肉体融合,控制不了身体,是正常的排异情况,稍等片刻,排异就会消失。】
【嗯。】
白暮应了一声,也不去尝试动弹四肢,扭头看着周围的环境,左侧是一堆杂草,杂草上有血迹斑斑,不远处还有一块发黑的肉块,右侧也是杂草,不过一只花斑黑鳞的蛇正吐着信子爬行。
白暮大惊,排异感稍稍缓解,他已经能缓慢的起身了,先是坐直身体,简单的动作花费了三十秒才完成,而蛇已经爬到腿侧,此时排异感已经消失。
白暮急忙站起身子,尚未站稳,眼前就天旋地转,失去平衡跌倒在地,那蛇被吓住,扭头逃了。
白暮跌倒中看到自己的下半身,原本应该有条左腿的胯下,现在空荡荡的,只剩一条称不上完整的右腿,
【系统!我腿呢!】
【宿主,你要知道就三点属性点,而且你肉体的状态是一具残骨,知道残骨是什么意思吗?就是只剩一个头了,三点属性点能把你骨头生出来,还带着躯体,一条胳膊,一条腿,还有肌肤,已经不错了。】
【那我现在这样怎么做任务赚属性点?!】白暮崩溃了,他已经能想到现在的自己有多吓人了。
【这点宿主放心,系统有个额外功能,发布的是收集恐惧情绪的任务,简单说就是吓别人,别人越感到害怕,收集的恐惧指数越高,你能兑换的奖励也越好。】
【那也要有人被我吓啊!这荒郊野岭的,半个人都没有!我吓鬼吗?!】
系统罕见的吐槽了一句:【半个人?有啊,不就是你吗?】
白暮:【你礼貌吗?!!】
瘫到在地的白暮刚骂完系统,仅剩的一条右腿突然一疼,因为是尸体状态,疼痛并不强烈,拉扯感反而更多些,白暮抬头望向右腿。
一只半米高的山猫正叼着仅剩的右腿,它幽绿的眸子看着白暮,白暮错愕的看着它。
山猫突然转身逃跑,只留下一个背影给白暮。
白暮看着被叼走的右腿整个人炸了:“我rnm!把老子的腿放下!”
山猫哪里听得懂人话,很快就消失在一片树林中,只剩三分一的白暮在原地破口大骂。
系统及时的补刀:【宿主,你现在连半个人都不算了。】
荒芜的山林中,没人听得到白暮的咒骂,等他自己都骂累了,深吸一口气,生活还是要继续,能脱离死亡状态已经算万幸,只要活着就总会有机会的。
白暮翻个身,用仅剩的一条胳膊爬行前进,也好在这具身体不算完整,痛觉大幅减弱,躯体贴着地面爬行,不会被疼痛刺激。
右臂爬行的幅度不敢太大,他怕一不小心,就把右臂弄断了,那他就成了人彘了,想想那个画面,白暮一阵恶寒。
从午夜一直朝山下爬到日出,第一缕晨光从东方泼洒到白暮身上,白暮终于看到了一条小道。
小道尽头是一块空地,大约半个篮球场大小,空地上有残留的篝火堆,还冒着徐徐白烟,显然露营的人还未走远。
白暮大喜,他想着去向这群露营者寻求帮助,他显然忘记他如今的样子,举步艰难的爬到空地上,篝火旁有扎着的帐篷,还有一地露营物资,这里应该是他们的歇脚地。
白暮在空地没看见人影,猜测应该是拍照取景去了,打量了一圈挑中一个粉色帐篷,艰难的拉开帐篷拉链,整个人钻了进去,然后拉上帐篷,等待他们回来。
他钻进帐篷的想法很单纯,他怕等待的时间太长,又有山猫猴子什么的,把他仅剩的一条胳膊再抢走,能躲起来当然要躲起来。
时间流逝,疲惫感让白暮睡了过去,而距离营地不远,一伙人正拿着设备进行直播。
“家人们,今天探险的地点是h市的这座荒山,听当地老人说过,山上有野人出没,今天我们的目标就是找到野人,拍下照片,当然,身为专门打假灵异的主播,我是不信的。”
直播间的热度在刻意运营下,已经达到一千人观看,而这个热度还在上升中。
何青见差不多了,对着旁边的两名同伴使了个眼色,同伴心领神会,避开摄像,掏出手机安排演员出场。
这一切都被冬叙叙看在眼里,嗤笑一声对着身旁的张丽丽抱怨:“丽丽,你一直喜欢的主播就是他们吗?”
张丽丽一脸尴尬,她是重度灵异爱好者,最喜欢的就是看探灵直播,而何青他们的团队最真实,这次同行的机会也是她打赏了很多礼物换来的。
她求了冬叙叙很久,冬叙叙耐不住好朋友的请求,同意了跟去,结果第二天探灵开始,二人才发现居然都是演的?
张丽丽失望中又有些愤怒,冬叙叙更生气,她本来就不喜欢灵异类的东西,从小娇生惯养的她,更不会来荒山野岭露营,周围肉眼可见的低气压。
而何青却浑然不知,将镜头对准了冬叙叙,冬叙叙哪怕生气,样子也是冷冰冰的,而且她生的好看,镜头下的她,有种紧张害怕的意味。
直播间瞬间刷起弹幕。
“姐姐好好看!”
“这个姐姐有账号吗?我要去关注她!”
“姐姐别怕,野人不吃漂亮的女孩子”
“楼上的你是认真的吗?”
“一发火箭已送,求主播多点漂亮姐姐的镜头!”
“同上!”
何青看着弹幕暗道这次带张丽丽来,真的是赚到了,他本就想着借张丽丽的脸增加热度,没想到张丽丽带来了更好看的冬叙叙。
直播间的热度因为美人加持,观看人数一举突破到三千,何青把镜头从冬叙叙身上移开,他那张小白脸出现到镜头内,直播间弹幕又刷的飞起,都是叫嚷着主播滚蛋,他们要看美女。
何青倒是无所谓,只要他们刷礼物就行。
远处的演员也准备就绪,他开始了表演,先是带着众人往山上走了一段路,然后看似闲聊中,将镜头对准了一旁的树丛,树丛一阵晃荡,何青装作不知,等待直播间的演员带节奏。
“主播!刚刚那草丛动了!”
“我草,我刚刚也看到了。
何青按照提前准备好的剧本说:“哪里?风吹的吧。”
“绝对不是风吹得,晃动是从下往上的。”
“楼上的别带节奏好吗?指不定是啥动物呢?”
“主播,你去看看那个草丛,就在你左边。”
何青不以为然的走过去,然后巧妙的将镜头向上偏移一点,扒开草丛后,又将镜头对准草丛后,镜头移动中,刚好晃过一道人影。
“我草!我看到野人了!刚刚镜头晃动的时候有个影子闪过去了。”
“我以我被割掉的阑尾发誓,我也看到了!”
“妈的,楼上的人才,你笑死我吧。”
直播间的弹幕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坚信看到了不明影子,起码有两米高。
还有一部分将信将疑,怀疑那只是啥动物之类的。
直播间的气氛又高涨起来,何青也趁势继续表演。
“家人们,我好像也看见,我在犹豫要不要过去看看,如果真的有野人,那肯定很危险。”
直播间有演员这时候送出礼物,带动气氛。
鲨鱼蛋蛋送出火箭x1!
鲨鱼蛋蛋:“主播!快去看看!我这辈子还没见过野人!”
一人起头,后续自然有人跟,不断有打赏请求何青去看清楚,何青漏出诡计得逞的笑:“既然家人们要求,我就冒着危险过去看看它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冬叙叙实在受不了何青的虚与委蛇,低头骂了一声,拉着张丽丽走了,直播间在冬叙叙走后,人气直接掉了一千。
何青往树林深处走的步伐不停,瞥向冬叙叙的眼里多了份责怪。
任由何青他们一众小丑表演,冬叙叙和张丽丽返回营地收拾东西,现在下山还能在午饭前回到市里。
张丽丽收拾外面,冬叙叙就走到粉色帐篷那里,准备收掉帐篷。
葱白纤长手指捏住拉链,拉链缓缓下落,帐篷漏出小缝,冬叙叙随着小缝往里看,只能看见鼓鼓的一团。
随着拉链完全拉到底。
冬叙叙:“啊!!!!!”
歇斯底里的尖叫在山林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