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厉沅沅?”
在场众人,尤其是命妇们,无一不捂了嘴巴不敢吭声。
三日前相国府还大张旗鼓地布置灵堂,怎么今日她居然活着站在众人面前。
听说毒酒还是太子长安亲自送到她手上的,这些王公子弟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除了那好管闲事的探花郎和几位长舌命妇把焦点集中在厉沅沅身上,其余各位墨客文人皆是相互举杯畅饮,随口谈起一首诗词歌赋便是一通辩驳。
“我夫人,各位唏嘘什么?”低沉嗓音从后方传来,厉沅沅某一瞬间有些失神。
白非墨居然也起身朝着厉沅沅走去,长安的手离她很近,就快要摸着他怎么也碰不了的地方。
“那又是谁?”
“能和索大人坐一处的,想必定是那位不常入宫的驭灵师吧。”
“他就是白非墨?”探花郎手里的酒樽一时没握稳,哐当一声碎在了地上。
果然是人红是非多,厉沅沅从长安走下来的时候就在观摩其余宾客的表情,几乎都是鄙夷的眼神。
长安才走到桌旁,白非墨后脚也跟上了。
“太子殿下这是何意?”厉沅沅先行开口。
这人面容清秀,身材颀长,也难怪原主恋恋不忘。
可打索隆出现后,她就觉得其他男人都黯淡无光,哪怕是白非墨这样的人中龙凤。
“来,请厉姑娘献舞一曲。”
长安改口邀她一展舞技,哪知仍是被白非墨半道截胡。
“今日白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皇后娘娘可以应允。”白非墨拉过厉沅沅,双手作揖对着谢后。
“北辰,我向来把你当作自己儿子,但说无妨。”谢后莞尔一笑,看穿一切的神情叫长安好不自在。
长安虽被亲封为储君,赐居东宫,却只是因为归西的太上皇很喜欢他生母的缘故。
旭恒是个孝子,自然不会拂了垂死之人的遗言,破例在头七后就颁旨立储。
可惜那宠冠后宫的萧淑妃,产下个公主就病入膏肓。旭恒往后对皇子的期许渐渐就没了兴趣,于是长安入主东宫十二年一直无恙。
“怎么,我一个东宫太子,还不能要个相府小姐跳舞了?”
长安可不是好说话的主儿,瞅着厉沅沅心里直犯怵。
要说白非墨不是个正人君子,那长安也不见得有多么光明磊落。
“殿下不妨试试。”白非墨云淡风轻道,紫色的眸子泛着冷光,使周围的空气陡然下降。
“男人,你这是在玩火。”厉沅沅带着暧昧的口气对白非墨轻轻说道,脸上却挂满了坦然。
“论尊卑,你还得尊称我一声'殿下’。”长安素日里就看不惯高高在上的桃花岛白氏,哪怕是在皇帝面前都能和自己平起平坐,那么生母的辞世除了帮他能稳固地位,什么意义也都没有。
不料听到皇后娘娘一声令下,大大超出所有人意料:“长安,还不快跪下!”
“母后,我何罪之有?他不过是个区区驭灵师,掌管着一座不大的破岛,进了宫倒像成了尊人人都得叩首的佛像?恕儿臣做不到。”
太子殿下毕竟只是皇后娘娘的养子。所谓隔层肚皮隔层心,皇后为了维持母仪天下的风范,断然不会考虑到他的处境。
“别拂袖了,你要是不跪下的话,那可能膝盖就没了。”厉沅沅笑盈盈地告诫长安。
现在的形势再明朗不过了,她靠着的大树白非墨是个不易折腰的万年青。
不错,不错,看来备胎的地位可以再上去一步。
【ding!宿主请注意控制表情管理,小心叫人看穿心思。】
厉沅沅眉头微蹙,不屑一顾道“有那么明显吗?”
“沅沅,你笑的这么开心,是不是很高兴我为你报仇?”白非墨的嘴巴快翘到天上了。
厉沅沅顿感疑惑,“他同我有什么仇?”
同为女人,厉沅沅已经尽可能去接受长安是子虚国最俊朗的乘龙快婿—仅次于索隆。
“唔,也没什么。也都是你一厢情愿罢了。”白非墨吞吞吐吐吊足了她的胃口。
厉沅沅不再追问,横眉扫过幻翎,欲找系统打听个清楚。
“哥们儿,长安到底背着厉沅沅做了什么亏心事?”
【ding!待宿主完成任务后,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厉沅沅灰溜溜地碰了一鼻子灰,两条路都走不通,那就只好把目标锁定当事人了。
厉沅沅尚在回想原主关于长安的记忆间隙,白非墨已经开口请旨赐婚来着。
“臣爱慕厉相掌上明珠厉沅沅已有十一年又四个月,今日特请娘娘赐婚。”
白非墨态度诚恳到厉沅沅以为是养的宠物一样瞅着主人就是疯狂舔拭。
嗯……宠物?厉沅沅瞄了眼不易发现的幻翎,觉得对比下来,确实娇小点更加可爱迷人。
“哦?”皇后娘娘并未立即答应,只是推脱道,“相国大人的千金似乎名声不怎么好,白先生怂想娶—为正妻还是,为妾室?”
前半句话厉沅沅很是认同,对于原主死心塌地追随长安的行为完全不能苟同。
厉沅沅不免惋惜她不是生在现代社会,否则知道女追男隔的是扯不断的高压电网,挤破脑袋都不可能倒贴上去迎合吧。
“一生一世一双人,臣只羡鸳鸯不羡仙。”说罢,白非墨紧紧握住厉沅沅的右手,她感到了从所未有的温暖。
“你认真的白非墨?”厉沅沅生平第一次被人这么表白,也是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面被求婚。
虽然说这个“求婚”自己只是个工具人,可心底仍然是说不出的兴奋。
“白非墨你敢!”
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竟是太子长安,众人纷纷惊掉了下巴。
“你又不喜欢我,还不许他喜欢我了?”厉沅沅感到不解,这里的男人都是什么脑回路,不仅骨骼清奇,而且思想病态。
“没错,喜欢过我的女人,是不可以被别人带走的。”
长安一双如黑曜石般深邃的眸子直勾勾盯着紫瞳许久,攥紧拳头,时刻准备着一对一的战斗。
“太子,莫要为个无关紧要的人伤了和气不是?”皇后娘娘见局面有些紧张,搭着小管事的手背缓缓走下台阶,隔着几里路便放声劝二人各退一步。
“如娘娘所说,沅沅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殿下何必如此执着呢?”白非墨挑眉道,嘴角上扬的弧度愈发夸张。
“呵—一个轮值的女人,你也瞧得上?”长安喜不喜欢她还没确定,只是突然被人抢走了多年的东西就倍感难过,恨不得立马再抢回来似的。
“既然如此,我有个不情之请。”厉沅沅被两个大男人争得热火朝天,就想着顺势把任务做了。
“可以吗?”厉沅沅倒是忘了皇后娘娘才是最后做主的人,只是轮流看了白非墨和长安一眼,更想征求他们的意见。
“嗯……夫人说什么我都同意。”白非墨先占边厉沅沅,倒是很确定她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长安却迟迟没有答复。
“你呢?”皇后娘娘见着三人能将这事情妥善处理,遂打消了上奏皇帝的念头,又替她问了一遍长安的态度。
“我……”长安支支吾吾半天。
“你是不是老爷们儿?怂得跟流浪汉似的,连可以还是不可以都不敢说?”厉沅沅更加厌恶磨叽犹豫的男子,尤其还是曾经眼瞎看上的那个男人。
“是呀,我夫人又不会阉了你。”白非墨损人的嘴一向是开了光的锋利。
“来啊,谁怕谁!”长安因这被点了导火索,一触即发的炸药包随时都会倾覆盛宴。
“晚上我住你那儿,大家都打开天窗说亮话。”
此话一出,白非墨的脸色黑得跟木炭似的,而长安不自觉地抖了抖肩膀。
“不可以。”
几乎是同时,白非墨和长安拒绝了厉沅沅。
“为什么?”厉沅沅觉得这个主意棒极了,既完成了任务,还解决了世纪难题。
如果她不能让他死心,那么他一定可以。
“因为男女授受不亲。”两人又是异口同声。
“我们仨一起,你俩紧张什么?”
厉沅沅真挚地看向皇后娘娘,得到对方点头示意后才算真正放宽了心。
“……”
白非墨和长安又是同样保持长时间的沉默。
“如此甚好,本宫准了。”
皇后娘娘最后时刻帮了厉沅沅一个大忙,挂着的笑容让她恍惚以为看见了儿时失去的某位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