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不如何!”
君临正过身子,把手中折扇一开,露出扇面上团团锦簇的魏紫:“表妹想借的东风,太麻烦,而我最怕的,就是麻烦。”
君临直言道,摇了折扇便继续往前走。
他愿意偶尔帮一帮小丫头,那是他的兴致。可要是真的帮她搅和了与君肆的婚事,无疑是把他自己也圈进大周的夺嫡争斗之中。
如今却还不是与他们撕破脸的时候。
夏婉见君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自己,有些受挫。
也是,这样一件不讨好的事情,君临没有理由答应自己。还好,自己也并没有对君临报多大的希望。
然而看着君临一副世间唯他最风流的模样,夏婉还是跟了上去。
“表哥以为自己不惹麻烦,麻烦就不会找上你吗?”
夏婉唤住了君临,却只是想要给君临提一个醒。
曾经的君临从未主动招惹麻烦,可一年过后,他还是会残了双腿,把自己整日整日的关在临王府中,再也不是洛阳所有女儿家,都心仪的少年郎。
君临前行的脚步一顿,回了头看向夏婉,露出几分兴味:“当然不会,我不主动招惹麻烦,却也从不惧怕麻烦。”说罢,才用打量的目光看向夏婉:“只是这话从表妹口中说出来,却有些意外。”
从前的夏婉确确实实是一名草包美人,不想如今,她竟然也能看出自己的处境,说出这番话来。看来这一次,她似乎并不仅仅是和君肆闹脾气,而是下了真正的决心。
三年没见,小丫头似乎,长大了不少。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夏婉没有回避君临打量的目光,与他四目相对,走上前去
“我所求不多,不过是夏家安好,父母康顺,而表哥,却和我不一样!”
裙摆间俏丽牡丹花随着走动步步生辉,腰间束着的宫绦随着一阵香风被拂起,更显此刻的夏婉光彩夺目。
“哦?”听见夏婉的一番壮语,君临眼中神色突然冷了下来。
面上依旧持着不入骨的笑意,走近了夏婉,伸手抚上她发髻上的大朵魏紫:“有何不一样?君临洗耳恭听。”
远远望去,只像是君临突然起意,帮夏婉扶正斜了的簪花,
感受得到周围骤冷的空气,夏婉重来一世,自然不会因为君临这带着几分威胁语气而感到害怕,深吸一口气,继续沉静的开口:“临王表哥那么聪明不会不知道,皇上是不会允许存在一个比太子还要耀眼的王爷的。”
“是吗?那表妹觉得,我该怎么办?”君临看着夏婉的目光越发幽深,凑近她耳畔问道:“我是该逆来顺受,还是该顺表妹的意思奋起反抗,与他们争个鱼死网破,好顺了表妹成功与太子解除婚约的意?”
只见她发间牡丹葳蕤生辉,发髻上斜插了许多金玉钗环。就是随手取下一支,也能成为伤人的利器。
只是现在身在皇宫,处理起来可就麻烦了许多。
“都不是。”夏婉摇头,总感觉君临帮自己扶发髻的那只手稍不注意,就能取了她发髻上的钗环,要了自己的命。
“我想要自保,也希望表哥可以自保。表哥若是帮我,他日,我也会帮表哥。”
夏婉冷静回道,忍住想要打颤的冲动。
“帮我,表妹拿什么帮我?”君临笑道,手终于自夏婉的发髻上离开。
“表妹鬓边这株魏紫歪了一些,我帮表妹重新簪了一遍。”君临朗声解释道。
“福阳公主府,西北夏家军。”
夏婉低声道,却是坚定不疑的口气,又朝着君临福了福身道:“多谢表哥。”
“呵!”耳畔是玩味的笑意:“表妹说笑了,福阳公主府可不止你这么一个外孙女,还有西北夏家军,山高水远,我要他何用?”
君临面上不在意,心中却是百转千回。
福阳长公主昔年随太祖皇帝定国征战,手握兵权。后来诸藩王皆缴了兵权,只有福阳长公主,被封为定国长公主,繁荣依旧。
后来两代皇帝,福阳公主府依旧盛宠不减,只有这一辈,公主府的世子顽疾缠身,明眼人都知道时日无多。
在君临看来,圣上收缴了福阳公主府的兵权,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如今,夏婉却能信誓旦旦地和自己说能用公主府来帮自己,不由得让他多上了两分心。
“我能这么说,自然是有一定的把握。”
夏婉看向高出自己半个头的君临,一身气势却不减分毫。
君临看着此刻仰着头靠自己的小姑娘,见她双眸灼灼,竟有说不出的信服力,不由笑了出来。
肩上的桃花瓣被他拈起置于,唇角勾起一丝不羁的笑意,眼中笑意却不达眼底:“表妹的把握,还是等哪一天真的实现了再来与我说道吧!”
说罢,君临转身,桃花飘落,刚好落到夏婉的裙裾边。
“表妹不妨走快一些,母后与端阳姑姑,怕是已经等着了。”
君临道,夏婉闻此,也加快了前行的步伐,
夏婉看得出,君临明显就是不相信自己,咬了咬牙,也没有继续追上去与君临并肩,只默默跟在后面走着。
君临不信,也就算了,毕竟自己现在也只是还未及笄的小姑娘,以后,她会让他慢慢相信的。
步过悠长的花道,长宁宫映落眼前。
夏婉看着熟悉的宫殿,竟有些莫名的恍惚。
前世她被废之后,也是退居长宁宫,之后惶惶然然的过了几个月,一杯毒酒,一场大火,了却所有余生。
“表妹可是太久没来长宁宫,都生疏了?”
君临见夏婉停在宫门口不动,揶揄道。
以前夏婉还会时常进宫拜见长宁太后,可是自两年前起,就一心只往了东宫太后那边跑,长宁宫,怕是连长什么样都要忘了。
“没有。”夏婉摇摇头,踏上了台阶。
绮丽裙摆拂过台阶,倒是十分的端庄,看的君临不禁挑了挑眉。
连仪态也变了,以前的小丫头可不会这么规矩。
两人进去时,只看见长宁太后坐于上首和命妇们说着什么,而端阳夫人正在一边拿了剪子剪着五色彩纸,不时与其他命妇附和几声,融融和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