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隆瞥了一眼阮歌,问道:“眼看要成婚了,三公子能闹什么,你说清楚咯!”
“小的也不知道,就见三公子跪在勤政殿外,说...说要真娶了阮歌将军,他怕就命不长了,要大王给他做主呢!”
“哎哟,”伯隆看向阮仕,一脸的纠结,“您说这三公子可真不叫人省心啊,老奴就不多打扰了,得回去了!”
“这...”阮仕也是一头雾水,不知姬逸之葫芦里又装了什么药。
阮歌将袖中的聆泫剑捏紧又松开,“哥,让我随伯隆公公进宫去吧,看看这三公子,到底又是什么意思。”
“也...也好。”
阮歌跟着伯隆进了宫,大老远就看见一人跪在勤政殿外,不停磕着响头。
“三公子,您这是何必呢!”伯隆走上前,就要扶姬逸之起来,却被他推开。
“让我见父王,我要给他看看,我身上被阮歌刺的伤,让他为我做主!”
阮歌靠近姬逸之耳边,笑道:“好一个逸之公子,这么长时间不问罪,我还以为你挨了打,只知道销声匿迹,没想到还会向爹告状这一招。”
姬逸之面不改色,像没听到这般嘲讽。
“哎哟。”伯隆见劝不动姬逸之,一脸无奈的看着阮歌,“阮将军,您先随老奴进去见见大王吧”
阮歌到大王跟前跪下,不卑不亢道:“禀大王,公子逸之身上的伤,确为臣所创,大王若要问罪,臣绝不多言。”
晋王嗯了一声,慢声道:“逸之都跟孤说了,是他要同你比试,伤在你剑下,是他技不如人,刀剑无眼的,你何罪之有啊?”
“比试?臣...”
“孤给你们赐了婚,但你们先前并不熟悉,想相互玩玩比武招亲那一套,也无可厚非。”
阮歌眸底,微不可查得闪过一丝疑问,“无论如何,臣还是伤了大王的子嗣,还请大王治罪。”
“孤向来不是偏心的人,逸之非要和你比剑,输了就该他自己受着,要反倒怪你,那传出去,世人不就会觉得王室的人太跋扈乖张,不讲道理了?”
阮歌知趣,宛转一笑,道:“谢大王体恤,臣感念大王宽容之心。”
“好了,你和逸之就快成夫妻了,夫妻之间总有摩擦,你日后别再这般莽撞就是。”
阮歌屏了笑容,“臣以为,若逸之公子不愿娶,那么,臣其实也可以...”
晋王宠溺地看了一眼阮歌,道:“去吧,也快到成婚之日了,再让伯隆给你多添几件喜庆的衣裳。”
眼神一转,带着暗刺,“逸之这边,孤自会处理,你乖乖待嫁就好了,阮老将军知道了,也会为你高兴的。”
阮歌听晋王提及了父亲,只能忍下心头的不忿,应了一声,便从勤政殿离开。
伯隆给晋王换上一盏新茶,“大王,逸之公子还在殿外跪着呢。”
“他喜欢跪,就让他跪着吧,身为王子连个女人都打不过,已经叫天下人耻笑了,他还有脸!”
“大王莫气,许是三公子也没想到,那阮歌竟敢真伤了他。”
晋王冷哼一声,“他自己没本事,不过,他闹一场拒婚,让阮歌真恼了他,日后,这两人太平不了。”
“想必,之前阮仕将军私下到三公子府,应也是为这事,不想三公子声张吧。”伯隆开口道。
“可偏生他刚养好伤,就告到孤这来,这一举,愚不可及,得罪了阮歌不说,也得罪了整个阮家。”
“那今儿又闹腾出这事.....阮府那边?”
晋王品了一口茶,抬首,意味深长道:“看样子,今在阮家,孤临时加的一场戏,你配合的倒是不错。
“老奴跟了大王这么多年,您的心思还是看得明白的,这俩人矛盾越大,对您来说,这场赐婚才有了它存在的意义。”
晋王拨弄着手腕上的菩提珠串,“孤的赐婚就在这几日,料阮家也不敢做什么,再多加些赏赐,应付过去就行了。”
“是,大王。”
姬逸之始终跪在勤政殿外不肯离开,执意要让大王为他做主,誓不娶阮歌。伯隆出来了几番也未能把他劝走。
大王下了令,让姬淮带嬴诗颜外出郊游,让她尽管知道了,姬淮还有个双生弟弟,也无法看见,他俩一般无二的相貌。
入了夜,几日的雨都还没下透,又滴滴答答从云层飘落下来,姬逸之的衣衫染上更深的墨色,晋王下了命,任何人不得拿伞给他,姬逸之就在雨中执拗跪着,半点不肯退让。
“大王,这三公子还从来没这般跟您争执过。”伯隆把灯芯捻直,又给晋王披上一件薄衾。
晋王缺了倦意,握了卷竹简倚在床头,“他念着谁,孤还能不知道?嬴诗颜是秦王公主,哪是该他有的,没半点自知之明。”
“但三公子和阮歌将军也快到成婚日了,见天这么跪着,不认了这理,也难办呀。”
“孤就是要他不认理。”晋王眉间具是果决。
“他要认了命,和阮歌成了恩爱夫妻,倒让孤白费了心思。他在这跪着,虽伤了孤和阮家两处颜面,但跪的越久越能让阮歌对他不满,于孤越有益。”
伯隆麻利答到:“如此,阮歌嫁了大王能控制的人,就算有个风吹草动,两人都在大王手里心,如今他们不睦,就更别想长了谁的能耐,大王,您实在英明啊!”
晋王含着冷意地望了一眼窗外的姬逸之,眼底是一望无际的隧洞。
刺眼的白光从极远的天边撕开一道裂缝,太阳终于露了头,暧暧得日光,让姬逸之的衣衫,直至晌午才完全恢复本来的颜色。
伯隆又来劝了几道,仍是不起作用,姬逸之又是一跪到中宵。
雨落瓢泼的夜,与昨日无差,但在侍卫巡逻的死角处,隐蔽的宫墙屋脊之上,似乎,还站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