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逸之叹得无声,“放心,我不会伤害阮歌,只是也做不到和她相敬如宾,成一对恩爱夫妻。”
阮仕喉结来回滚动几次,“公子这样说了,臣还是有个不情之请,小妹初嫁王室,不惯严苛的规则,若有行为不当之处....”
“等她担了公子夫人的名号,我自会尽力相护。”
姬逸之看着阮仕,以承诺的口吻道:“倘若他日,不再这般步步惊心,我会让她,完璧归阮。”
“...是,谢公子。”
姬逸之背过身去,伤口还有些隐痛,让他不适。
“阮将军,您请回吧,公子今日才受了伤,还需要时间疗养。”尹笛俯首行礼,对着阮仕道。
阮仕回了礼,看了眼姬逸之,长吁一息,踏出了堂门。
“尹笛。”
尹笛靠近姬逸之,“在。”
“把我受伤的事传出去,别露原因。”
“是。”
姬逸之抚住肩上的伤口,他知道,府中一直有王的眼线,阮仕来过的事肯定瞒不住,那么,只能利用伤口再做一篇文章。
阮仕回到阮家,在阮歌门前来回踱着步,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幅局面,一开始他就不会答应姬逸之要成婚的计划。
但是现在王命已下,赐婚已定,他除了心疼阮歌和揍上自己几拳,也做不了什么。
“唉...唉...”阮仕连连唉上几声,一掌又拍在门外的廊柱上。
“吱哑~”阮歌的房门被打开,阮歌一脸无语地立在门间。
“哥,你踏步的声音再大点,梁上的鸟儿都要被你吓飞完了。”
“小歌....”
阮仕站在门外,欲说还休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阮歌让他随自己进了房,“哥,你有话就说吧,鼻子眼睛都挤成一堆了,不难受啊?”
“小歌...你也知道,”阮仕藏不住话,直言道:“王命已布,逸之公子和你都是抗拒不了的。”
阮歌侧过头,微微打量一下阮仕,“你想要这场指婚继续下去?”
阮仕的手轻搭上阮歌双肩,“起初让你答应这个计划,哥也没想到会有后来这些事,但你相信,逸之公子不完全是你看见的那个样子。”
阮歌推开他的手,“你去找过他了?他又给你喂了什么药?”
“他...”
阮仕找不到说辞,只能硬着头皮转移话题:“你想,你连王嗣都能伤了,以后还有谁敢娶你?”
“不娶正好,我一个人乐的自在。”
“常人家的姑娘哪有不嫁人的,更何况,王令也不是常人能抗命的,对不?”
“常人,常人,我又不是常人!”
阮歌把自己的下唇咬出几个齿印,阮仕只当她是说了气话。
“是是是,我们小歌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而且是不让须眉的常胜将军,但...也终究是人臣不是?”
阮歌直视着阮仕,没有说话。
“小歌,你是人臣,他是王子,大王的赐婚令已经公告天下,到了这一步,你们都没有退路了。”
阮仕安慰似的拍拍她的手,“小歌你先前不也是愿意的...其实公子他....”
“哥,我想自己待会。”
“小歌,我...”
“你出去吧。”
阮仕住了嘴,留下阮歌一个人在房内清净,也吩咐了下人不去打扰她。
屋外梁上的鸟儿又飞回了巢中,没有吱喳啼叫,一片静悄安宁。
阮歌起身兜了两圈,拿上壶倒出一杯水,举到身前却不觉得想喝,又掷回到桌上,水洒出来两滴,落在袖口。
历经百年世态,心事早已难入目,却未防过往牵伸出来,攀上了她的思绪。
她忘了是多少年前,人间初雪刚至,她随仙师下凡西周,那时,她不叫阮歌,唤作星曦,也是那时,她遇见了一个人,林晟。
入冬天凉,屋檐下的雪都结成冰凌,少有人在街道漫行,而独有林晟,偏爱这份冷清,因他能独赏到,寻常观不见的美景。
他穿的单薄,身子缩在一件旧衫里,发端微湿,沾着白色雪片,两手不停地揉搓取暖,略带落魄的模样,双目却十分清亮。
他等了些时辰,云里终于照下来一束光,映在高低错落的冰凌上,穿过柱角的雕花散成斑斓景象,装点得寂寥街巷也有了五色的生气。
“真漂亮!这就是人世的彩虹吧...星澜你快瞧!”星曦欢喜得紧,在天霄一直深居简出地闷着,到处是浓雾仙云,都不曾见过这般画面。
“是你没见过世面,这有什么大不了,凡景罢了。”仙师的另一位女弟子,星澜没好气地说。
林晟听见声音,对面约莫是个姑娘,但光影里弥漫着雾气,他看不真切。
星曦也瞧见了青石阶下的林晟,向他望着,带着好奇快步走过去。
“你又往哪里跑!我可不管你了,仙师还等着呢!”她们下凡只是为了观世事增修行,星澜对这人间却没什么兴趣。
星曦瞧了一眼星澜,小声对她说:“那人样子像个书生,不是要观世事吗,我看他就挺有故事的。”
星曦又向前了几步,睁着大眼睛,停在能看清他们彼此的地方。
“穷书生能有什么故事。”星澜不再理她,转身消失在雪雨里。
林晟听见两个声音,待看清后,只有一个人立在那,看着自己。
“小生林晟,见过姑娘。”
星曦浅浅一笑,用活泼的语气道:“我们没见过,这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