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4月20日
灰蒙蒙的不知是晴是雨
奶奶的葬礼在15号的时候已经结束。
她的遗体被埋在爷爷旁边,紧挨着一条上山的小路。
我想,再过几年,除了我们这家人,不会有人记得这里埋着那两位老人。
也许有一天,连我们也会忘记。
奶奶的葬礼非常简单,就如同她的一生一样。
我原以为我会在葬礼上哭得稀里哗啦,但除了出殡的时候我掉过眼泪之外,我一直没哭。即便是堂弟在一边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我也没有哭。
我觉得我已经哭够了。
手里的拨浪鼓最终没有递到奶奶手上,而那碗多加了糖的豆花儿,也早随着冷风变成了我对奶奶最后的遗憾。
我曾拼命的责怪自己,如果当时不去买那个拨浪鼓,也许就能在奶奶闭眼的时候守在她身旁。
但我妈却告诉我,老人在弥留之际说,她不想孙子看着她离开,这会让她觉得自己没有活够,会舍不得。
听完这些,我早已泪流满面。
奶奶,您可知道,孙儿也舍不得您……
我又一次将自己关进了我的小房间。
原本以为早已流尽的眼泪,却再一次如决堤般涌出眼眶。
我不停翻看着奶奶的照片,狠狠咬着被子的一角,生怕自己哭出声来。
如果还有下辈子,我还做您的孙子,奶奶……
2003年4月21日
多云
破天荒的,我第一次在数学课上没有感到无聊。
也不知道是因为我发了一节课呆的原因还是什么,我一节课一个哈欠也没打,也没有传过一张字条。
尽管我的桌上已经有了三张字条。
一张是崇树传过来的,
“阳哥,坚强点。咱奶奶天堂里会好好的。”
一张是沈思嘉传过来的,
“我很担心你。”
还有一张字条,我从没想过她会传给我。
“李沐阳,加油!”
甄宋妮的字儿十分秀气,正如她的人一样。
但我统统没回。
我不想显得高冷,只是单纯的不想回而已。
包括甄宋妮的字条,我不会觉得那是我的荣幸。
如果那是因为奶奶的离世,她才会这样跟我说话的话。
2003年4月22日
多云
今天是星期二,本是我在学校的时间。
但我却在家里写这篇日记。
我头顶缠着绷带,还有些隐隐作痛。
上午那件事结束时崇树才急匆匆的赶到现场。
邹龙满脸是血的平躺在地上,我一只脚踩在他脸上,身边几个他的手下已经吓呆。
沐阳!崇树冲过来一把抱住我,快住手!
他是自找的!我怒吼道。
邹龙的确是自找的。
我原本并不是一个有暴力倾向的人。
但上午打扫公共区域的时候,邹龙从我身边路过。
小逼崽子。他谈谈的说了一句,然后望着我歪头冷笑。
我不打算理他。
x你奶奶个腿儿,他又淡淡的说,继续笑。
之前打扫的时候,我就注意到花坛角落里有一块破砖。应该是之前修建运动场时遗留下来的。
于是它就成了我的武器,然后让邹龙的脑袋开了花。
我出手十分突然,邹龙毫无反应。
但他的手下反应过来,冲过来对着我一顿打。
砖头从我手里飞了出去。
我没有停手,拿起扫帚继续朝邹龙打。
他们一脚又踢飞了我的扫帚。
于是我继续用脚踢着邹龙。
也许他们也没有见到过像我这样的人,无论他们怎么对着我揍,我都不还手。我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躺在地上已经爬不起来的邹龙。
他们兴许打累了,兴许吓到了,停了手。
但我没有。
直到崇树冲过来抱住了我。
随后学校介入,再来是jc。
我被我爸带回了家,等待处理结果。
出人意料之外的是,我爸没有揍我。兴许是因为我早已经鼻青脸肿,他不忍再来苛责。
爸妈甚至没有问我为什么打人,而且下手那么狠。
我妈一直掉眼泪,而我爸则是抽着烟沉默不语。
打人是不对的,但我并不后悔。如果下一次邹龙还在我面前骂那句话,我一样揍他。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泪流满面。
泪水打湿了我的日记本……
2003年4月27日
晴
最后事件的裁定结果是,私了。
我们家赔了两万块的医药费,然后学校低调处理了这件事,只给了我一个记大过的处分。
我爸告诉我,如果再有下次打断你的腿。
这次我妈没有帮我,而是无奈地告诉我,孩子,你上大学的时候看来是买不了电脑了。
电脑什么的我不在乎,我开心的是我最终没有被开除,没有进少管所,没有离开崇树和沈思嘉。
回到学校,我发现同学看我的眼神变了。
以前我如同一个透明人一般,除了在崇树和沈思嘉眼里我是真实存在的以外,其他人从来不会对我这样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有所反应。
但现在不一样了,从他们的眼神里我看得出来,他们开始有些畏惧我的存在。
如果是在以前,我会不习惯,我会感到苦恼。
但现在我不会。
崇树说,你现在真成名人了。
不,我是恶人,我说。
2003年4月28日
晴
邹龙被我揍进了医院,这样的事情不可能避开刘传枫这样的人物。
我一直在等待他来找我,也做好了挨顿暴揍的准备。
他果然带人来找我了。
崇树挡在我身前,
枫哥,请放他一马。
刘传枫没有理他,而是走了上来,朝我鞠了一躬。
我和崇树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
我代邹龙跟你道歉。刘传枫面无表情的说。
这句话更是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要知道,进医院的是邹龙,不是我。
我……我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枫哥,别这样,要揍就揍我吧,我替沐阳还给龙哥。崇树打断我,然后走了上前。
你这家伙没搞清楚状况吧?刘传枫身后一个人笑着说道。
刘传枫也笑了起来,说道,我刘传枫绝不是一个欺负弱小的混蛋。我说过没人可以欺负我刘传枫的兄弟,但并不代表我的兄弟可以去欺负别人。
这次的事情我已经了解了,小龙做得确实有些过分。但作为兄弟,他那种想护着我面子的心情我能理解,所以我希望你能不计前嫌,原谅他。
刘传枫的话平平淡淡的,却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他开口让我原谅邹龙,我似乎也不可能说不。
更何况,把人都开了瓢送进了医院,我也早就不再恨邹龙了。
于是我点点头,好……
忘了这事儿吧,以后咱们还是兄弟。刘传枫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又拍了拍崇树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
看着刘传枫离开的背影,我突然对这个人感到有些畏惧。
虽然他代邹龙来道歉显得十分大度,但他那种不怒而威的气质总让我觉得瘆得慌。
这样的人果然不是我对付得来的。我想。
但崇树却一脸欣喜,总算不用跟刘传枫作对了,太tm好了!
2003年4月29日
多云
沈思嘉这几天快把我烦死了。
整天给我讲什么中学生道德行为规范,然后手把手的教我她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防身秘术。
我问她,你到底是要我遇事打还是不打?
当然是不打啦!沈思嘉说。
那还教我防身术?我说。
当然得学了,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再打嘛。防身术就是给你跑不过的时候用的。
那中学生道德行为规范呢?
那是叫你跑的。
所以我到底是打还是跑呢?
边跑边打,她略加思考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