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乱,惊慌,害怕,哭声控制不住的说:“爸,我没有,我……。”
也许是我这副模样让我爸有些心疼,他没再说话,只是那样看着我,眼里的失望越来越浓,浓到我的心一遍一遍被煎烤一样。
我哭得不能说话。
良乐,他才坐回原来的位置,用疲惫不堪的声音说:“我宁愿你妈这辈子不醒,也不会接受陆书墨帮助!”
“爸……。”
“你出去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他指着病房门口位置:“现在,立刻,马上,就走!”
他声音比刚才更沙哑,指着门口的手指在颤抖。
我知道,他心里比我更难受。
曾经我是他引以为傲的女儿,他宠爱我疼爱我,可我做了什么?我只带给了家人一遍又一遍的伤害。
我哭着站在原地没动,视线朦胧的看着病床的母亲,是不是她也对我失望,也觉得我为了个男人,弄得家破人亡?
我是不是真的就是林家的罪人。
所有这一切,都是我害的。
我没有走,我爸直接过来,拉住我的手,将我推出了病房。
病房的门直接在我面前合上,仅仅一扇门,我却像失去了所有……,是所有的所有。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医院,也不知道刚刚还是晴空万里的天为什么突然间就乌云密布,是连老天爷都觉得我错了吗?
冰冷的雨水无情的洒下,我站在雨中,嘴里尝到的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
我像个疯子,这么大的雨不知道躲,就走在马路边,任雨水淋……。
我又像个神经病,一会哭一会笑,一会尖叫,连路人见我都躲得远远的。
最后,我又像个孩子,像没有找到爸爸妈妈,找不到回家的路,蹲在原地大哭。
头顶的雨水突然被遮挡,我所蹲的位置被隔开,雨声落在伞上啪嗒啪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的脚边是双黑得程亮的皮鞋,不管是款式还是颜色,都是我记忆里那个熟悉的人才会穿的。
他又出现在了我身边。
是等着我爸看到,等着我爸骂我,等着我们父女断绝关系吗?
是的了,从我回国开始,他出现在我身边都是有原因的。
我过得顺一点,他有意见。
他就想看见我在泥潭里争扎,他要做我命运的掌控者,享受着这所有一切。
我狠狠将他一推,头也不回的往马路对面跑去。
这个时间的车不算多,也不算少,我耳边那些刺耳的喇叭声,还有那一几句林希然都被雨声带走。
我跌坐在地上。
车子只是擦到了的膝盖。
幸好车里的人踩刹车急时。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急时?我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直接从我身上压过去不好吗?
我指着车子问,为什么不开过去,为什么,为什么?
别人怕只觉得我是个傻子吧。
陆书墨不顾我反抗,挣扎,强行把我抱到一边,还向别人道歉。
他凭什么向我道歉?
他是我的谁啊?
那司机骂骂咧咧的开车走了,马路上又恢复了原样。
我就像个无关紧要突然闯入的过客。
“我送你去医院。”我趁他打电话的时候准备走,他拽住我问:“你到底怎么了。”
我望着他,雨水模糊了我的眼,我看着他,这张过去让我迷恋, 热恋,执着的脸,现在就像张口喷血的怪物,一点一点向我逼近。
“林希然!”觉察到我后退,他拽得我手越紧,另一只手刚碰到我腰,我尖叫一声将他推开:“你别碰我。”
“林……。”
“我再也不想看见你,这辈子都不想。”
说完,我向前跑去。
雨一直下,一直不曾停。
直到我跑不动,我才停下。
情绪发泄后,是彻底的清醒。
我好傻,这个时候,怎么可以倒下?
怎么能倒下呢?
我妈还昏迷不醒,我爸现在情绪不对,还有我弟现在不见人影,只有我是正常的,是必须要清醒的那一个,我要是倒了,我最在乎的三个人该怎么办?
这里离家并不远,回到家后,立刻泡热澡,又给自己煮了姜茶驱寒,担忧身体会冻凉,我又吃了几粒感冒药预防。
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安静的空气中,我爸那些话一遍一遍在脑海里播放,我爸的眼神被无限放大……,我感觉心脏像被什么拉扯一样,疼得我几乎不能呼吸!
等我醒来,外面黑压压一片,头昏脑涨的,根本忘记了身在何处。
我叫了声妈,又叫了声爸……。
这是本能的反映。
以前有次在家就是这样,醒来叫了声妈,我妈就到房间来了,摸着我头说我发烧了,开始叫家庭医生过来,又让阿姨煮暖身的茶。
可今天……。
静悄悄的,我妈没有出现,我爸也没有出现。
只有这无尽的黑,无尽的夜,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难受。
我浑身不舒服,头一动就痛。
起床,在桌子底下搜出那盒感冒药,我记得上面写着的功效里有发热,全身疼痛这个功能,按着平常数量两倍吞下。
又倒下了床。
我想让自己入睡,却偏偏睡不着。
总在想着过去,想着我们一家四口都在一起的时候,那时候多幸福啊,多温馨啊,以前觉得很普通,从没有回想过的画面,现在却成了一种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奢求,奢望!
家里的门铃好像在响。
我不确定。
可它又似远似近,一直在耳边。
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客厅,才确定是我家的门铃在响。
迷迷糊糊就把门给打开了,还没来得及看外面的人是谁,一只冰凉的手便贴在了我额头上,我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人就像突然被人按下情绪键,我反映极大的拍开他的手,紧接着就要把门关上。
我在做梦吗?
门没有关上,他一条腿挡在了那。
“你在发烧。”
“拿开你的腿。”
“林希然,你在发烧。”陆书墨声音沉了沉,带着命令式的口气说:“退后!”
“我家不欢迎你!”我冲他大喊:“一点都不欢迎你,你走啊。”
“你到底怎么回事?”他蹙眉:“你这样我不放心。”
不放心……,这三个字彻底惹笑了我,他什么时候不放心我过了?他是不是把我认成了唐雨桐?
“陆书墨,我是林希然,我不是你爱的唐雨桐,你喝醉了吗?”
他没回答,只是强行用力把我家门给推开了,我就算用再大的力,也挡不住一个男人的力气,何况,我难受得浑身要爆炸般。
他进来后,就四周打了眼,随即走到鞋柜那里找鞋子。
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我才是这里的客人。
他这副模样,我看着特别的不舒服,不爽,胸口有股火窜来窜去,压都要压不住,我在我爸那里受的委屈,全是拜他所赐。
我爸骂得我没有错,一切的一切,都归于,我爱上这个男人开始。
“米在哪里?”他的声音突然将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我才看到,他已经站在厨房,手里拿着我家的锅,脚上套着不合大小却是我的拖鞋,身上的外套搁在餐椅上。
“没有米吗?”他又问了句。
“陆书墨,你听不懂我说的话……,不对,你从来都听不懂我的话。”想到了以前,我自嘲的笑了笑,我特别的累,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既然他要呆在这里,他就呆着吧。
我走,我离开,还不行吗?
“在上面柜里,你自己找吧。”我闷着声音说完就回房间换衣服。
大不了厨房借给他用吧。
换完衣服后,我看都没有看厨房方向,直接在玄关的抽屉里找到另一套房子钥匙出了门。
刚按下电梯,听到旁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你去哪里。”陆书墨握住我的手,然后看到我手里的钥匙,有些意外的问:“你什么意思。”
我重重甩开他手,由于惯力原因,我自己晃了下,眼前突然一黑,等我反映过来,我人坐在了地上。
我却还记得我刚才要说的话:“不用你管。”
“我不管你,谁管你?”
好像,是独到的恩赐似的。
这样的陆书墨,让我特别厌烦,特别的厌烦。
“陆书墨,你真的……让我很烦,为什么连梦里都不愿意放过我?”我站起来后,他强行握住我手,不管我怎么甩都甩不开,直接把我带回家,把门给反锁上,还把钥匙给放到裤子口袋里。
“让你更烦的还在后面!”
我坐在沙发上,全程面无表情看着他,大脑里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该想什么,又或许不知道该去想什么。
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
直到我迷迷糊被他给晃醒。
“先喝点粥,然后吃药。”他说。
我没明白,大脑甚至有点死机,耳边是他嗡嗡嗡的声音,面前是他的嘴一张一合,除此之外,完全空白。
直到他把我扶着坐好,然后端着粥坐到我面前,亲自喂我。
是太久没有受到过关心了吗?
还是从来没有受到过来自于这个男人的关心。
前一刻坚起来的刺,就被他这么简单的一个举动给抹平了,明明只是白粥,没有任何味道,吃在嘴里,心里却是酸甜苦辣各式各样的。
眼里一片温热。
眼泪落下,滴在他的手背。
他像没有看到,机械性的一勺一勺喂,而我,也如此,张口吃闭口咽。
喂了粥,他又拿着药拆开,数好片数亲自放到我手里问:“能自己放进嘴里吗?”
张嘴,我把药放进嘴,他立刻递上水。
然后,他又说:“现在能回房间,能自己上床,能自己盖好被子吗?”
我就好像被催眠了,他说什么,我就做什么,直接回了房间,身下后盖上被子就睡了。
再之后,会发生什么我连想都没有想。
等我醒来,外面彻底天亮。
阳光正烈。
手机就放在旁边,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
我急忙起床洗簌,换衣服的时候才看到膝盖位置,是昨晚被车刮伤的伤口,上面好像抹了药水……,昨晚陆书墨来我家的记忆立刻涌上来,在家里看了遍,没有见到他人影,所有东西都没有动过,连厨房都干干净净,所有痕迹都被抹去。
就像,他根本没有来过一样。
是真的,没有来过吗?
昨晚的一切,是我在做梦?
又找了一圈,依旧如此,也许,可能是昨晚自己在做梦吧,都说一个人特别累,生病的时候容易出现梦境,而且还是那种真到自己都分辨不出来的梦境。
最不想见到,梦到的人,却入梦,还是个跟现实完全不一样的人,在梦里做着他不可能做的事。
林希然啊林希然,你的心里居然到现在还藏着这种想法,你怕是死了才好。
我拍了拍脸,让自己彻底清醒后,马不停蹄赶去医院。
先买了我爸最喜欢吃的盖浇饭,到了医院还在跑,可到了病房门口我却不敢推开门。
“怎么不进去?”护士刚好过来,见到我立在门口,随口一问。
我急忙推门,里面我爸却没在。
只有我妈安安静静的躺着,唯一的生息是仪器滴叫的声音。
没见到我爸,我莫名松了口气,又有种很失落的感觉。
刚在椅子上坐下,握住我妈的手,旁边洗手间的门开了,我立刻起身,临危定住般的看向我爸:“爸,你吃午饭没有,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盖浇饭。”
说完,我把饭盒打开,拆开筷子,递到我爸面前。
他没有说话,没接我手里的东西,看我的目光偏冷漠。
入门前做好的所有准备,给自己的打气,甚至心想,或者经过一晚上,我爸想清楚了。
现在他站在我面前,我意识到。
他并没原谅我。
我妈出事,彻底压垮了他。
“希宥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
“希然,到了现在你还要瞒着我吗?我昨晚一直给他打电话,不是占线,关机就是无人接听,还有不在服务区,微信里他还把我拉黑了,我用你妈的手机去试,得到的结果一样,你告诉我,他到底出什么事了?我还没死,我有权知道所有。”后面一句话,像极了他以前在林氏总裁办公室发号命令口气。
“我也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垂下头,我有气无力叹道。
“你是他姐,你就这样关心他的吗?也对……,我怎么忘记了,难值得你关心的人,只有那个人。”
我心一抽,抿着唇望着我爸。
他看都不看我。
现在,我的喜怒哀乐,他都不在乎了。
“爸,专家过来了吗?我妈的病情……。”
“我没同意,他们已经离开。”他毫不留情打断我,维持他的自尊跟傲气,我爸就是这样的人,只要他认定一件事,那件事对他造成不可泯灭的伤害,他会牵怒于所有人。
陆书墨,是他的底线。
“爸,这是为妈好。”我低声劝他:“听听他们意见,万一对我妈病情有帮助呢?”
“我林毅国的老婆我林毅国负责,我就不相堂堂的大江城市属一级医院里没一个有能力的医生,没一个比不上那几个专家。就算你妈这辈子这样了,我林毅国陪他,照顾她到没气那一天!”
他说得如此坚决。
我僵站在原地。
望着病房上我妈,有好多话,都无法说,不能说。
“你出去吧,我陪陪你妈,希宥的事,就暂时麻烦你这个姐姐了。”
他的话,疏远又礼貌,明明没有任何不好听的字眼,却像无数有着魔法的蔓藤缠着我脖子,靳得我不能呼吸。
“爸,你放心,我会找到我弟的。”
病房里,只剩下沉默……,空气里全是盖浇饭的味道,它在我手里,已经冰冷。
就像,我的那片热情被转入冰水里。
“爸,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带饭过来给你,下午我会有点忙,就不过来陪妈妈了。”
“那你去忙吧。”
走出病房,眼晴有点热。
以前在面对陆书墨时,即使各到各种冷待跟恶语相向,我都没有这么难过,我都会给自己打气,下一次,他一定会看到我的好,我对他的爱。
可在我爸这里,我甚至都不敢冒出下一次这三个字。
我不敢面对这样的爸爸。
我的身后,没有庇护港湾了。
我就像只大海里独行的小船,任风吹任雨打,却只能扬帆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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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房产中介,把两套房子挂上,价格都低于现在行情价,因为我急售。
中介办事效率特别高,我刚到家整理一些重要物品,就打电话来说贝尚城这套房子卖了,让我过去签合同。
等我到了那边,另一套房子也卖了。
其实那套复式小套房很好,近学校,当初装修全按我喜欢风格,轻奢风,总共住那里时间没超过一年。
签了合同,又在中介那里租了套一房一厅的房子。
刚卖房就租房,中介那大姐好意我的看着我,说以为我好几套房子呢,说自己要住,为什么还要卖之类的。
生活所迫。
款项收到后,我只留了点备用,全部转到了我爸银行卡。
这张银行卡,也是以前给我汇款的卡,在他手机里看到过,余额变动有信息提示。
距离转帐过去二小时了,他没找我。
我手里拿着最近一年的财务杂志翻,将上面出现过的企业全部记录在纸上,除了顾氏,总还有对林氏感兴趣的。
顾氏已经在我计划外,相信,林氏也在他计划外了。
只要能保住他,做什么我都愿意。
在去年6月杂志上,找到了个熟悉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