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这么算计你,你还一点不都反抗,”小雨恨铁不成钢,要不是人坐着,早跳起脚来:“气死我了,你真当自己是琼瑶剧女主角,等什么磨磨叽叽的白马王子来救你,做梦去吧,这世上能救你的,只有自己!”
被小雨这么一骂,千伊倒却觉得挺痛快,她早想骂醒自己,今天小雨完全说出了她心里话。
小雨说得没错,她以为反正没有做对不起良心的事,清者自清,结果就算警察认定她没有嫌疑,仍然有人揪着她不放,这种结果,还不是因为自己不抗争,才会给人欺负得这么惨。
店中门铃这时突然响了起来。
小雨习惯性地招呼了一声:“欢迎光临!”
进来的是两名穿着校服的小女生,像刚从夜校出来,一到里头便站到冷藏柜前,两眼晶晶亮地看着里头各色甜点。
这家西点店很小,胜在装修得非常精致,原木色的柜台,配以原木色的地板,柔柔的顶灯照射下来,显得店堂十分温馨可爱,正因为小,通常店里只有一个人守着,晚上生意显然比白天清淡得多,所以小雨一直闲闲地坐在收银台前玩手机,顺便教育千伊几句。
“反正你也闲着没事,帮我招呼客人。”这时小雨毫不客气地推了推站在收银台前的千伊。
千伊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真就跑上前去,笑着问道:“两位小姐,请问需要什么帮助?”
说完,千伊下意识看了看收银台上稳坐钓鱼台的小雨,等来了她一个夸赞的笑脸。
小女生们看中一小块提拉米苏,只是,三十元的价格似乎有些超出了她们的承受范围。
“你带的钱够不够?”其中一个女生掏掏口袋,摸出一张十元的钞票。
另一个也摸了半天,连书包都翻过了,才拿出来五元钱。
看着两人渴望的小眼神,千伊下意识地问了一句:“真得很想要它吗?”
其中一个小女生眼睛一亮:“漂亮姐姐,是不是可以打折?”
小雨在收银台上大叫:“不打折,不打折,老板知道会扣我工钱的。”
千伊看到了两个小女生失望的目光,忽然想要帮她们一下:“我送你们一份,好不好?”
结果只得来两个小女生齐齐的摇头,接下来千伊有些傻眼,她们居然掉头跑了。
千伊正在错愕,那头小雨已经放声大笑,到最后几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难道做错了?”千伊迷惑。
小雨这一会总算停了下来,又闷笑几声,才道:“我发现你这人根本就是个滥好人嘛,本来,她们钱不够就不买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这一张口就要送,别说人家把吓跑,没当你是怪阿姨就不错了,能不能说来听听,你这二十多年,是不是生活在玻璃罩里面,一尘不染,不沾世事呀?”
千伊觉得有点羞赧,虽然不像小雨所说的,她是生活在玻璃罩里,但的确从小到大,千伊一路读的都是女校,连大学也是国外的女子大学,说来千百厉唯一不亏待她的,也就是在肯给她钱上学,不过现在想来,也不过是为他挣点面子而已。
“我……是不是挺可笑的?”千伊犹豫地问。
单纯的生活环境,再加上千伊内向、自卑的性格,导致了千伊社会交往能力几乎为零,比如现在,明明想表现出友善,却把人给吓坏了,千伊知道,是时候该认真地检讨一下了,这样的自己,被人欺负也是活该。
小雨注视着千伊脸上百般滋味在心头的表情,知道千大小姐是被触动了,倒也替她高兴,起身上前拍拍千伊的肩膀:“不可笑的,我明白你出于好心,只是表达方式有些简单粗暴,让人不太受得了,你……以后多多注意。”
千伊“嗯”了一声,乖乖地又站回到小雨的收银台前面。
小雨又笑了笑,转身从冷藏柜里取出那一小块提拉米苏,递到千伊面前:“亲,今天我请你吃本店特色的甜品,知道为什么要送你吗,是因为我喜欢你,还因为……我有店员折扣。”
千伊被逗得大笑,接过了那块提拉米苏。
伦敦的深夜,有宁静,也有笑闹,还有唇枪舌剑,比如此刻一间五星级酒店的会议室中,刚刚结束了一场针锋相对的谈判。
“笛笙,赵律师发来信息,说少夫人的案子了结之后,网上一直闹得很厉害,都是不利于她的传言,问你要不要采取什么行动。”品北紧跟在正从会议室出来的许笛笙身后,低声道。
许笛笙侧了侧头,随口问了一句:“网上闹些什么?”
“都是指有人包庇少夫人,故意对警局施压,让她逃脱法律制裁的言论,而且这几天一直占据热搜榜前几位,像是民愤极大,甚至有网民叫嚣,要挖出少夫人后台,您看,时间长了,会不会有人查到许家?”品北担心地道,霍家的事情他都很关心。
“默尔森先生,希望今后合作愉快!”许笛笙这时停下脚步,彬彬有礼地同随后从会议室出来的对方谈判代表寒喧起来,似乎没太在意品北的话。
品北赶紧住嘴,也微笑与对方致意。
许笛笙还特意上前几步,与人群中一位华裔面孔的男子握了握手:“申海,没想到你会是默尔森先生的律师,刚才谈判桌上,你的表现让人刮目相看啊,什么时候有空,咱们喝上一杯?”
被称为申海的男子身形高大,眉宇间颇带几分儒雅之气,看上去更像一位学者,此时正礼貌地回应许笛笙:“让笛笙兄见笑了,不巧我现在就要赶往机场,新加坡那边有公干,不如日后有机会再聚。”随后他又同品北握了握手,便告辞而去。
瞧着申海的背影,品北忍不住感叹:“这才叫精英啊,法学博士、经济学家,三十岁不到,就做了纽约大事务所的合伙人,这履历简直叫人看得眼红,更可气,明明富家子弟,还从不靠家人帮助,这整个a市,除了我老板,我就佩服申海了。”
正在品北出神之际,许笛笙的声音传了过来:“人已经走远,别再看了,品北,你这表情,不会是爱上他了吧,咱们从小玩到大,我还真不知道,你性取向与众不同。”
品北打了个激灵,赶紧收回目光,忙不迭解释:“我可是如假包换的直男,主要是申海这小子实在太优秀,优秀到……都让人想揍他。”
许笛笙哼笑一声,又调侃:“因爱生恨?”
“老板,求放过啊!”品北哭笑不得。
等站到酒店房间的门口,许笛笙想了想,吩咐品北:“你看飞机票能不能改签,我准备提前回去。”
刚从浴缸泡了个澡出来,许笛笙正擦着头上湿发,就听到卧室外品北的声音:“之前回a市的航班都已经客满,只有明天我们那班了。”
许笛笙“嗯”了一声,扔了手上的毛巾,却不急着上床休息,而是顺手打开了书桌上的电脑。
此时,卧室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壁灯,许笛笙坐在书桌前,正专注地上着网,电脑背光一闪一闪照到了他脸上,很容易瞧得出来,许笛笙正眉头紧锁。
看了一下电脑上的时间,许笛笙决定要打一个电话。
“奶奶,早上好!”许笛笙故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轻松愉快些。
电话那头的人并没有那么愉快,却不乏对许笛笙的关心:“伦敦现在应该是夜里了,怎么还不睡觉?”
许笛笙笑了起来:“告诉您一个好消息,这一回的案子,又被我谈了下来,明天一早公司就会对外发出公告,不出意外,我们的股价应该又要升了,我这两天在想,要不要在英国设立一个办事处……”
“公司既然交给你,就由你全权做主,经营上的事不必同我说了,”许奶奶打断许笛笙的话,直截了当地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傍晚的飞机。”
许奶奶沉吟了一会:“笛笙,奶奶不想看到你和千伊两个都不开心,如果你觉得这场婚姻对你来说是一个桎梏,奶奶也不会再勉强了,但是,既然你已经和我约定了六个月婚姻期限,这余下的时间,希望你务必善待千伊,不要让那孩子带着恨意离开。”
许笛笙沉默了好一会,忽然问道:“奶奶,千伊的案子,是您给压下去的吗?”
“我找了你爷爷一位老战友的儿子,”许奶奶并不否认:“时家咬定了是千伊故意把时曼推下楼梯,我让人调查过,他们手上根本没有确凿证据,却和警局内部的人打招呼,一定要对千伊提起公诉,不管怎么样,许家的孙媳妇谁都不能欺负!”
许笛笙心里有点窝火,看来千伊给奶奶洗了脑,明知她有错还要帮,再这么护短下去,说不定那女人还能干出更狠的事,只是许笛笙又不能同奶奶理论,只好耐心地劝道:“奶奶,其实我就看到过证据,千雪当时在场,无意中拍下视频,里面很清楚地显示,就是千伊推了时曼一下,才导致时曼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