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笛笙抱着双臂,站在时曼病房落地玻璃窗前,正阴沉着脸,听着匆匆从手术台上下来的主刀医生讲述时曼的伤情。
“许先生,病人从楼梯上摔下来,当时后脑着地,直接造成脑挫裂伤伴硬膜下水肿,另外还发现有肩胛骨折,手术进行得还算顺利,脑部出血已经止住,如果密切观察72小时后,没有出现合并器官损伤形复合伤,就算是度过危险期……”
许笛笙抬了抬手,直接打断主刀医生的话:“如果度过72小时危险期,她复原的机会有几成吗?”
主刀医生犹豫了一下,如果从医学的角度,他不想做任何过于乐观的预测,但眼前这一位,可是a市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黑白两道都要给他面子,虽然只是听说,不过主刀医生也知道此人得罪不起,琢磨了好半天,还是表达了谨慎的乐观:“维持生命没有问题,但是会有一段时间的深度昏迷,等醒来之后确定没有血肿,再加上其他配合性治疗,有可能醒过来。”
许笛笙转过身来:“植物人,是吗?”
主刀医生点了点头。
“知道了,尽一切方法治好她,我马上派人联系国内外的脑科专家,尽快过来会诊。”许笛笙道:“你忙去吧!”
主刀医生如蒙大赦,这位许先生气场实在太强,以前都是病人乖乖地听他这主刀医生说话,没想到今天自已跟个下属似的,只能低头听训,下意识地抹了抹脑门上的汗珠,主刀医生飞步出了病房。
“通知时家人了没有?”许笛笙问了一声。
“时先生和时夫人都已经在路上了。”品北忙回道。
听说时家父母要过来了,站在病房角落的千雪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方才虽然将许笛笙给糊弄过去了,可后头时家二老,她却不知道能不能蒙得过去,千雪低头咬了咬唇,开始暗自盘算,待一会见到他们,该怎么措词,才不会引起怀疑,让自己安然脱身。
要知道,时家在a市的势力,虽比不了许笛笙家,却是千家赶不上的,而且时千两家还有生意上的来往,万一被人发现自己才是时曼受伤的罪魁祸首,别说时家了,就连自己的爸爸千百厉,看在生意份上,也不一定肯帮她。
张妈在旁边已经站了好久,终于又忍不住上前打听:“少爷,您知道少夫人到底去了哪?”
许笛笙心头之火再次涌了上来,千伊,千伊,又是这个女人!如果不是她不自量力的嫉妒,毫无道理地去伤害一个无辜的人,时曼怎么可能现在还躺在这儿,还依然处在危险期。
她有什么资格嫉妒,凭着同自己上过床?许笛笙在心里冷笑,在他眼里,千伊不过是奶奶花了一亿给他买来的玩物,竟然没有一点自知之明,才不过几天,就真当自己是许少夫人。
“她有什么好找的,到时候自己不知道回家吗?”许笛笙赌气地道,就让千伊在冷水里好好清醒一下,想明白自己到底几斤几两,别老是想用那双愁云惨雾的眼情诱惑他许笛笙心软,是的,他绝不心软!
“少爷……”张妈越发觉得,少爷肯定知道少夫人去向,正试图追问,却在这时候,有几个人走到了病房里。
进来的,是时家父母。
“曼曼……”瞧见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时曼,走在前头的时夫人起先还不太敢相信,到后来抑制不住痛心,猛地扑到女儿病床前嚎啕大哭。
时父表情沉痛,身子禁不住晃了晃,眼眶有些湿润,不过毕竟是纵横商场多年的a市大佬,只哽咽了一下,他硬是收住情绪,转头瞧了瞧屋里站着的人。
注意到许笛笙也在场,时父稍有些讶异,随后便上前同许笛笙握了握手:“许先生,没想到您也来了,十分感谢!”
在a市的五大家族中,许家背景根基深厚,且不止于在商场上争锋,论起实力,其他家族根本无法望其项背,因此,就算许笛笙是晚辈,时父也要卖他一个面子,称呼一声“许先生”。
许笛笙称得上青年才俊,而时曼自小便喜欢他,时父爱女心切,自然乐见其成,但这些年似乎也只是时曼一厢情愿,许笛笙并无任何表示,时父虽有心撮合,毕竟自认家世比许家差一大截,并不敢贸然行事,不过今日看到许笛笙出现,倒是真心有些感动,总觉得许笛笙对时曼,到底还是有些感情的。
许笛笙并不想解释,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医院,他现在对千伊快要痛恨到极点,根本不准备给她任何机会,在人前以许少夫人的名义出现,这场被迫缔结的婚姻,许笛笙只恨不能根本没存在过。
品北接到了许笛笙暗示,赶紧又将主刀医生请了过来,等医生同时父时母解释完时曼的伤情,听说女儿就算度过危险期也要成植物人了,时母哭得泣不成声,而时父脸色更是阴沉灰黯。
“千小姐,我女儿为什么会出事?”瞧着此刻没有一点生气的时曼,时母心如刀绞,在病房里逡巡半天,将目光落在角落边站着的千雪身上。
时夫人想起来了,早上时曼出门前,曾告诉她,要同千雪一块出去逛街,那么,千雪必然就是知情人。
既然方才能骗得过许笛笙,千雪当然要如法炮制,将罪责全推得一干二净:“时伯父,时伯母,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时曼姐。”
千雪早就编好了说词,连情绪也已经酝酿过半天,只等着粉墨登场。
在时家父母的注视下,千雪眼眶红红地,抽抽噎噎地道:“我没想到会有人这么心狠,因为一点小事,就把时曼推下楼梯。”
“你是说,有人故意要害我女儿?”时父沉着声问道:“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千雪故意犹豫了半天,才嗫嚅地道:“其实…..她是我爸的女儿,叫千伊,也是我的异母姐姐。”
时父愣了一下,一直以来,商场之中都只知道千家有两位千金,而千雪是长女,怎么突然之间,又冒出来一个,不过这时,时父也顾不上管这事,唯一的想法,一定要将凶手绳之以法。
“知道是谁就好,”时父这时走到时曼病床边,注意着自己人事不醒的女儿,咬着牙对身后跟着的助理吩咐道:“报警。”
千雪眨了眨眼睛,时父据说政商两界都吃得开,如果真想要对付谁,绝对不是什么难事,这回要能让千伊进了局子,可不就正中她下怀,千雪相信,她的父母一定也喜闻乐见。
只是,毕竟这中间还站着一个许笛笙,千雪不是没脑子,生怕因为千伊得罪了许家,回头千百厉可饶不过她。
“这个……这事确实是我姐的错,她不该小题大做,跟疯子似地推时曼,我代她向你们道歉,该怎么赔偿,我爸爸一定会负全责的。”千雪眼眶里闪出硕大泪珠,却很技巧地没有流下来,口中喃喃地求道:“时伯父,可不可以不报警?”
时父对着助理点点头,示意他立刻打110,显然没有把千雪的“哀求”放在眼里。
千雪才不在乎时父驳了她的面子呢,甚至心里还在暗暗地雀跃,实在是……许笛笙的表现太有意思了!
许笛笙从时父提到报警一直到现在,完全是在冷眼旁观,根本没有一点替千伊解释的意思,甚至连千伊的许少夫人身份都只字不提,照这样看来,许笛笙根本就是瞧不上千伊,或许在他心里,时曼的份量都比千伊重。
千雪觉得真好笑,凭什么千伊这个从没被全家人放在眼里的女人能嫁给许笛笙,还敢称什么“少夫人”,原来在许笛笙心目中,她也不过如此,等进了局子,看她“许少夫人”的位子还能不能保得住!
张妈眼巴巴地望着许笛笙,希望不管怎样,他都能替千伊说一句公道话,她到现在都不相信,千伊会平白无故地将伤害别人。
千伊在娘家的遭遇,张妈是知道的,听说不但亲生父亲千百厉对她漠不关心,继母和两个妹妹也是冷眼相待,许老夫人心疼这个可怜的女孩,又喜欢她温柔解意,这才想出逼婚的办法,除了觉得千伊适合许笛笙外,也是为了帮她逃开所谓家人的欺凌。
张妈跟在老夫人后头也见过些世面,人的好坏基本看得出来,而且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早感觉出,许老夫人的眼光没差,千伊的确是一位善良的好姑娘。
“少爷……”张妈刚一张口,便被许笛笙的眼神逼了回去。
许笛笙一直没有作声,其实他也认为,施暴者应当受到惩罚,刚才亲眼看到了视频,许笛笙内心对千伊的厌恶越来越深,他原本以为千伊不过是个故作姿态,一心想得到许家少夫人位置的虚荣女人,却没想到她还有这么狠毒的一面,不过因为两张照片,居然会去伤害时曼。
“那个害曼曼的女人在哪?”时夫人猛地站起身来:“叫她出来!”
张妈忍不住想帮千伊解释:“时夫人,我们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