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握紧拳头，尖尖的指甲掐进掌心，陆蔓蔓都没觉得一点痛，她缓缓从地方站起来，使劲仰头把眼泪一滴一滴憋回去。

对着阴霾的天空，她咬牙发誓，一定会给师姐报仇！

大后天是冲喜的好日子，姚士杰知道她无家可归后，派人安排她住到厨娘李嫂家里，她还有三天自由。

三天，两个人，足够了。

陆蔓蔓佯装和李嫂聊家常，从她口里得知，凤鸣楼真的像周老鸨所说，只用一天时间收拾，紧接着就接续营业。

新客旧客络绎不绝，那场火非但没带来什么负面影响，反倒让凤鸣楼变得更加红火了。

午夜时分是凤鸣楼人气最旺的时候，周老鸨惬意地坐在厅堂摇椅上，喝着茶，数着钱，一张又一张票子香喷喷，她乐得嘴巴都合不拢。

她太过于开心，以至于对面的男人是什么时候坐过来的，她根本没注意，直到手里的票子多了一张，她才发现，忙挤出满脸殷勤笑容来：“这位先生，您头一次来咱们凤鸣楼吧？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走，我带你去见识见识我们这儿的头牌。”

男人坐着不动，戴真皮手套的指头摸着小胡子，压低声音道：“我那儿有几个好货色，个个水灵，其中一位还拍过电影，妈妈桑想不想去看看？”

周老鸨一愣，原来是个送货的。

凤鸣楼经营了十几年，人气火爆，靠的就是这些掮客送来源源不断的新鲜货色。昨天那场火之后，将近二十个姑娘趁乱偷偷逃跑了，这时候有人来送货，她自然是求之不得。

可是，这个男人和一般掮客不同，他要周老鸨亲自去提货。

周老鸨犹豫起来，陪着笑脸商量：“先生，你也瞧见了，我这里现在忙着呢，一时走不开，要不然，你给我送过来，我给你加钱。”

“那就算了，反正除了凤鸣楼，还有百乐阁，我不介意多走两家。”

周老鸨眼见着那个男人起身就要走，立刻急了。这两年，百乐阁的生意蒸蒸日上，人气险些就要胜过凤鸣楼了，绝对不能让他们再添上个电影明星。

不就是走一趟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暗娼馆进货的时候不能大张旗鼓，免得引起警察注意，所以周老鸨谁也没说，一个人跟着掮客出了门。

男人个子不高，脚步却是飞快。

七拐八拐，穿街走巷，最终停在蚂蝗巷里，气喘吁吁的周老鸨弯腰双手扶膝，大惑不解地问：“先生，你要卖给我的货不会在这里面吧？”

蚂蝗巷是沪上有名的红灯区，这里和凤鸣楼百乐阁等地儿不同，这里都是些最低等的娼馆，来的客人也都是些黄包车夫之类的穷鬼，这里面能有什么好货色，就算有，她还嫌脏，不赖要呢！

周老鸨很不高兴地剜了小胡子掮客一眼，转身就要走，突然扑通一下子，被一条粗重的铁链绊倒，紧接着，整个人被捆得结结实实！

周老鸨扭头看见几个黑脸大汉，顿时惊慌不已：““你们为何把我绑起来？你们要干嘛？快放开我！”

离她最近的那个大汉狠狠在她胸前捏了一把，拧眉冷哼：“闭嘴，到了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既然来了，就乖乖接客，虽然你老了点，但指不定有客人专好你这一口呢。”

这话听着莫名熟悉，周老鸨猛地想起，那些姑娘们，不管是自愿来凤鸣楼还是被骗进去的，个个一进门就哭哭啼啼，她威逼利诱的口气，和这位大汉几乎如出一辙。

一股凉气，从头灌到脚！周老鸨恍然大悟，小胡子掮客根本不是带她来领人的，而是把她给卖了！

她早有耳闻，蚂蝗巷的下贱娼馆，由于客人多是些穷鬼，常有好几个男人合伙点一个女人，丝毫不会怜香惜玉，所以身体再好的女人进去，也多半撑不过一年。

周老鸨惊慌失措，她肥胖的身躯瑟缩成团，抖得跟个筛子似的，嚎啕大哭：“各位兄弟，他多少钱把我卖的，我加倍还给你们，求你们把我放了吧。”

“少废话，省点力气一会儿伺候客人吧！”

陆蔓蔓目送那些大汉像拖死猪一样把周老鸨拉进屋里，咬牙含泪，嘴边勾出一抹凄惨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