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叔就舍得把自家闺女往火坑里推?天底下有你这种当爹的吗?”吕瑶毫不客气地质问。
吕永安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可现在是叔连累了你。”
“也是爹没用。”吕永平跟了一句,“要是爹的腿脚还好着,哪里有那么多麻烦!”
这话一落,吕瑶气就不打一处来,“爹,三叔,你们干嘛把这事往自个儿身上揽,这是吕家的事,不是你们哪一个的事,我爷又不止你们两个儿子。
说得不好听一点大伯家的两个堂堂也成年了,既然他们没被分出去,当然也是吕家人,他们为什么一点责任也不用担!”
“嘘”吕永安看了眼靠在床头的吕永平,宁氏甚至还打开门四周瞧了一眼,这才放心回头责怪道:“瑶儿,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你两个堂哥都是读书人,哪能让他们服兵役。”
“读书人又如何?”吕瑶虽然气,却还是压低了一点声音,“我就不相信军队里没有读书人,他们能去当兵,我那两位堂哥就不能了?”
“可是……”吕永平兄弟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在他们眼中,读书人是金贵的,将来都要有大出息的,怎么可能上战场打仗。
吕瑶叹了口气,也不想跟这俩兄弟继续这个话题了,回身扑进一直在哭泣的宁氏怀里,安慰道:“娘,不管我这次是被卖还是出嫁,总算还在村子里,你要是想我了,走几步就能见到我,我要是想娘了,也走几步就可以回来看你和爹,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宁氏掉着泪点头,至少她还可以知道女儿的情况。
两家人掉了一夜眼泪也没想出个好法子,尽管吕瑶一再保证自己到齐子阳家不会吃苦,还列举了嫁给孤儿的种种好处,可是宁氏和柯氏这两个当娘的还是万分不舍。
尽管他们再不愿意,一夜还是照常过去了。
天还没亮,宁氏就被吴氏叫出去做早饭了。
“娘,我来吧,瑶儿今儿要出门子,就让二嫂多和她说说话吧。”柯氏拦在宁氏前头对吴氏说。
“哼,又不是见不着了,好好的一桩喜事,硬是要弄得跟丧事一样,晦气!”吴氏朝隐隐有哭声传出来的屋子啐了一口,又走回了上房。
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对柯氏吩咐,“你去叫她们快起来,一会儿王媒婆就过来领人了。”
屋里的吕瑶在屋里听到吴氏的声音,忍不住叹了口气,心中再次怀疑吕永平是不是吕老爷夫妻上山挖野菜时捡来的,不然怎么可能嘴里说着不卖儿卖女,实际上却做着这样的事。
而且听这意思,吴氏是连早饭都不想让她吃了,更不可能有一星半点的东西充许她带走。
这时,吕老爷子发话了,“给瑶丫头做碗白米粥,让她吃完了再走。”
柯氏听了满心欢喜地去熬粥了,吕瑶却是扯了扯嘴角,她才不稀罕这老头的这点施舍,也不说话,就在屋里收拾东西。
其实她也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只是附在宁氏耳边叫她不用担心两个妹妹的病,三天以后,她保证妹妹们一定会好起来的。
“瑶儿,这是你爷特地吩咐给你熬的白米粥,你吃完再走吧。”说着说着眼泪又一次忍不住掉下来,“瑶儿无论怎么难你都要过下去,不然三婶我心里……”
“三婶,你别伤心了,你还怀着身子呢,伤心不得。”吕瑶接过装着米粥的碗,虽说她不想喝,可这具身体不知多久没碰过白米煮的东西了,香喷喷的米香让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不过她看看这几天瘦了好多的吕萍吕燕,对宁氏说:“娘,把这碗粥喂给萍儿和燕儿吃吧,她们现在身子虚要好好补补。”
“可是你……”
“我不饿。”吕瑶笑笑,她本来就不想喝这碗粥,给俩个妹妹喝正好。
趁着外头没声音,柯氏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鸡蛋,“瑶儿那你把这个鸡蛋吃了吧,这是我刚刚做早饭的时候一起烤的。”
“三弟妹,你这是……”宁氏惊讶地说。
“这个是我从娘那儿拿的,她不知道。”柯氏有点艰难地说。
“吕瑶,王大娘来了,你快出来。”吕秀兰在外面叫道。
屋里的几个人听了面色都是一变,吕瑶伸手拿过鸡蛋塞进柯氏的怀里,不等她回过神来,吕秀兰就挑帘子进来了,“你还打算让人家等吗?”
“我收拴几件衣服就出去。”吕瑶看了吕秀兰一眼,淡淡地对宁氏说:“娘,你还是在家里照办看爹和妹妹们,我收拾收拾就走了。”
宁氏忍着泪点点头,给吕瑶包了两件衣服,就送她出了门。
王大娘已经在上房等着了,见吕瑶过来,只是朝她点点头,吕瑶也朝她笑笑算是打招呼了,至于吕老爷子和吴氏,她则是选择性的无视了。
出奇的是,今天的吕老爷子和吴氏对吕瑶的无理也没说什么,吴氏和王媒婆唠了几句家常就让她带吕瑶走了。
吴氏直看着吕瑶随着王媒婆出了院门,面色才一松,她还真怕吕瑶在今天闹起来,这样她二十两银子就没有了。
虽然其中一半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可倒底在她手里摸过,她一辈子都没一次性见过那么多银子呢,而且这二十两最终不是还有一半是落到自己手里的吗?
十两银子,对乡下人家来说也是一笔巨款了。
另一边,吕瑶跟着王媒婆朝村口乔子阳的家走,两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王媒婆只把一双眼睛在吕瑶身上扫来扫去。
到了村口的那颗大杨树下,吕瑶想起她不久前顺着大树往里跳的事,心头不由得暗叹,早知道这样,那天她就不来了,说不定今天他就不会非从吕家把自己买过来了。
见吕瑶站在门口,愣愣地出神,王媒婆问:“你看什么呢?”
“就看看这颗树,在村里住了那么长时间,我还没注意过村口的杨树这么大。”吕瑶说的半真半假,倒也没让王媒婆起疑。
王媒婆低叹了一句,“你也是个可怜的,走吧,我们该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