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朗闻言并没有丝毫被别人从言语上批判自己的不悦,反而微微扬起了苍白的唇,“如果是别人的话,的确不会。”
但如果是她,他心甘情愿。
在昏暗的地下室里被封锁了许多年,看惯了那些令人眼睛麻木的穿着黑色西装的人,让他第一眼看到亮色的人,是她。
无论是末日前后,人性在他的面前都清晰地展现着,自私自利贪婪,帮助你的代价最后都要来偿还,让他看到另一面人性的,是她。
他第一次知道,有人是会无偿帮助别人的,只为心底的一份责任,让他多年被黑暗侵蚀的心脏也对人性有了些许期盼。
岑朗的眼神明亮如斯,就那么认真地看着她,他眼底那种仿佛将她当做希望的光彩让她不由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开玩笑的,这只是对你救我出来的报答。”见她半天不语,他收敛起眼中的感情,又恢复了平时温和的模样。
虞茵这才松了口气,他眼中的东西份量太重,她受不起,在这种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里任何感情都只是牵绊,而且……他和那人太过相像。
所以,就这样装傻吧,一直都不要捅破这层窗户纸。
狭小的电梯里渐渐升温,尴尬的氛围弥散在两人周围,直到电梯停下门打开后虞茵才默默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在感受外面微凉的空气也缓缓放松了下来。
紧靠着她的岑朗自然是察觉到了她细微的变化,狭长的眸子微微眯了眯,里面透出些许算计。
她躲避也没关系,以后在一起的时间长的很,反正总有一天她会乖乖来到他身边祈求他的爱意。
有些事情,来日方长。
在白冶幸灾乐祸的目光下把受伤的岑朗扶上了车,又在附近的医院里有惊无险地搜罗了些许包扎伤口的绷带与消炎药,终于可以再次出发了。
尹萌萝在前面开着车,老成的动作与她的外形极为不协调,引来白冶的一阵阵调笑,而在尹萌萝暴露出自己的性别与年龄时则是直接震惊了他。
车前座热热闹闹的,车后座的氛围却是有些沉寂,只能见虞茵不声不响地给岑朗包扎着伤口。
“我好冷。”突然,岑朗眉头微微簇起,半闭的眼眸隐隐透着水光,再加上那副苍白的面容整个一副病美人的模样,不由让人心底生怜。
见此虞茵内心不由一阵愧疚,都是因为救她才受的伤,否则他自己一个人肯定早早就能逃出生天。
她哪还记得方才的尴尬,满眼就只有愧疚与抱歉,“我……我……”
正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双手环在了她的腰间,一颗头颅枕在了她胸前,明明体型什么都明显比她大多了的男人就这样小鸟依人的钻在了她怀里。
“冷~”
怀中传来柔软的男声,低头就能看见那张扬起的可怜兮兮的漂亮脸蛋,虽然是很秀美的一张脸,但这么装可怜真的好奇怪。
而且,怀中这个疑似撒娇的男人,年纪比她还大好吗。
虞茵僵硬着身体伸手搂住了怀中的人,他的体温的确很低,所以现在即便硬着头皮也得抱住他。
“茵姐,要不咱们换个位置,让我给朗哥温暖吧。”白冶从副驾驶座转头,一副敞开怀抱任你来的模样,不过那眼神里却满都是勉为其难的神色。
虞茵正准备点头,却突然发觉怀中的躯体突然又下降了些许温度,她都觉得周身有些微冷。
“哈哈……算了,茵姐还是交给你吧。”白冶看见刚刚那张如百花齐放般笑得分外灿烂的脸背脊一阵发凉,他不想再与死人头结下不解之缘了。
第一次得罪岑朗,只是与死人头照个面,第二次得罪岑朗,与死人头来个亲密接触,第三次的话,估计就得和死人头接吻了,再继续下去,这辈子估计就只能跟死人头结婚了。
越想下去,白冶越是觉得遍体生寒,背脊汗毛都竖了起来。
虞茵自是不知两人的眼神交流,只觉得白冶这卦变得莫名其妙。
一时间,车内无比安静,而安静的环境,总是催人入睡。
“虞卿苒,知道你为何会步入如此田地吗?那就得怪你最爱的爹爹了,呵呵。”一张带着温和笑意的俊美容颜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上扬的唇角带着极为残忍的弧度。
披着天使皮的恶魔,用善意引诱你堕入深渊,最终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你撕心裂肺的痛苦与哀嚎在他眼中不过是正餐之前的必然得要欣赏的一场表演。
而你只记得朗朗晴空下他假意做深情对你笑颜的赞美。
“卿苒,你笑起来真好看。”
不,不会再笑了。
她只会记得那张谈笑间看着她人头落地的面容,冷酷如斯。
“时刻已到,斩!”随着木牌的落地,泛着寒光的大刀挥下,鲜血飞溅,染红一地。
未来得及闭上的双眼里倒映的是一侧鲜血淋漓的熟悉身影。
“爹爹!”
虞茵冷汗淋漓地睁开双眼,急促地呼吸着,无神的眸子过了好一会才恢复过来。
“茵姐!茵姐!”
看到眼前晃动的手掌她深深地呼了口气,原来……只是梦啊。
“你在做什么梦啊,一直喊爹爹,跟个古代人一样,现在好歹应该喊爸爸了,不过话说茵姐我真没看出来你竟然是个爹控。”白冶一脸猥琐地笑着,朝她欠扁地挑了挑眉。
虞茵被他这么一闹心情也没那么压抑了,内心有些好笑,这小子,不知道到底是神经粗还是细。
那些事,也很遥远了,也该释怀了。
“路线怎么偏离了?”岑朗慢悠悠地起身,慵懒地半闭着眼眸扫了眼地图。
“怎么会?”白冶不信,转头看了眼地图,无意间扫到趴在方向盘上闭着眼睛的某人浑身毛发都惊得炸起。
“死人妖,你竟然在开车时睡觉!滚蛋快给我醒过来啊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