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喇喇斜躺着，拍拍椅子的扶手，有点伤脑筋，“喂，我说，你们大费周章把我帮过来，就是为了和我说‘哎呀我们要找你合作呢’这样的话吗？”
“卧槽，姓苏的，别给你脸不要脸啊！”陆成在背后狠狠踹椅子背，叱骂。
这我就没办法了，“哥们儿，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要跟我合作什么，但是最起码的诚意还是要有的吧。”
手机控老大对陆成招招手，陆成点头哈腰走过去。老大掏出一张大钞来，“小成，你帮我去超市买包烟来。”
“哥！”陆成急急喊道。他哪里不知道老大这是要支开他。
老大抬头看着他，咧嘴一笑，拍拍陆成的脸，细声细语道：“听话。”
陆成身子一绷，脸色变了变，没敢再说什么，“是……”
临走前还不忘对我投来凛冽而仇恨的目光。
想起了什么，我朝他喊：“喂，小陆子，给我买一袋抹茶味的奶糖，要最贵的那种。”
陆成出门的身子一滞，拧眉回首，还没开口，老大却抢先不耐烦的说：“唉，反正是我出钱，去给他买一袋就是了。”
陆成牙都快咬碎了，憋红了脸，却不敢发飙，转身欲离开。
“喂，要大袋的啊，别给你们大哥省钱！”我在他背后补充着喊。
没有回应，“哐”的一声，门被狠狠带上。
我耸耸肩，“现在有些学生的素质真是堪忧啊。”
只有苓姐捂嘴浅笑，眸放异彩，远远看着我。其他人不过是微不可察挂在嘴边对陆成的讥讽罢了。
“现在可以说正事了吗，到底要跟我合作什么？我并没有觉得我身上有什么你们所需要的东西。况且，我连你们是什么人都不知道。”我抢先开口，占据发言的主动权。
“稍微介绍一下，我是这个帮派‘洪秀’的老大，比你所知道的许岩的‘岩峰’要大上一点。现在坐在这里的，都是帮里的骨干兄弟。”
掩嘴，假意作沉思状，我差点没忍住把那句“乌合之众”的评价说出口。
我虽然尊重每个人自己的生活状态，不过当你的生存对别人造成了困扰，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比如说，校园暴力，又比如说，拉帮结派。
“许岩那家伙应该有对你说过吧，关于一高现在的势力格局。就在上次你把陆成这小子逼到我这里来的时候。”说着，他重新捧起手机，然后响起了刷新微博的声音。
他津津有味看着微博，我却是一怔。他怎么会知道我和许岩说过什么的？
一霎间福至心灵，我想通了很多事：他为什么要找我来这里，他所谓的“合作”又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很多之前没明白的事……
另外引起我注意到的一点就是，眼前这个人不同于许岩，是个极聪明的人。
没有深究这个话题，既然我知道了他的意思，就表示我又有筹码了。
人与人之间的会谈，若是一方没有筹码，那就只剩被吊打的份。
“那你是？”我问。
“哦，忘了介绍我自己了。”他终于恋恋不舍地把目光才手机上移开，恍悟，“我姓宇文，宇文洪。”
咦，复姓啊，这个比较屌哦！
“关于合作……”
“哎，等等！”我打断的话，“我可什么没兴趣跟你们合作，然后我可以走了吗？”
“当然可以。”出乎意料的，宇文洪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我欲起身，却听他缓缓开口：“只要你不后悔今天拒绝了我。”
呼——
我深呼吸，老老实实坐下。
“那就说说你们想怎么样吧。”我歪脑筋架二郎腿，嘟囔着抱怨起来：“上次明明还给我下了药，这次居然又说要合作，神经病……”
拿刀那位把头抬起来，眼神阴鹜，语气冷厉：“小子，注意你的措辞！”
“行行行，你们人多，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咯！”我语气颇为不满。
宇文洪说：“既然你又坐下来了，那就表示你愿意跟我合作，对吧？”
我丢给他一个白眼，没回答——“有话快说行不行，我很忙的哎。”
放下手机，宇文洪端坐，难得态度认真，道：“这个合作其实也不难，不用你动刀动枪，甚至连出面都不用，只要你拿出态度来就行。”
“态度？”
“对，只要你表态。”他严肃的点头。
“呵。”我也收起了不正经的样子，抱臂冷笑，“什么表态，说到底还是为了王一的事情来的吧。”
除了苓姐，旁边几人都默不作声，但却都神色诧异的打量起我来，目光都或多或少有些震惊，隐隐可以感觉出来，相比之前，他们都少了对我的那一份蔑视。
宇文洪也是一怔，露出一个笑脸，抚掌称赞：
“不错不错，不愧是当年义帮的二当家，我只说了两个字而已，你就猜出来我要说什么。聪明。”
赞罢，他收起笑脸，对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几人训斥道：“看看，和聪明人说话多简单，还免得我花功夫解释。让你们平时多读读书吧，真是的，都只知道玩。玩又不玩点正经的，唉。”
我心说那你还真是有够苦心孤诣啊……
苓姐就在旁边温和浅笑着，默默看着一切，却又不言不语。明明和他们走的很近，又始终保持着相对的距离，似乎本身并不属于这个集体内。让我一时有些不明白起来。但这好像并不是属于需要我思考的事情。
说起“表态”，还要追溯到我和许岩的那次私谈。我给许岩指出了明路，让他去取得王一的帮助，但是事后许岩告诉我王一似乎并不买账，且有些含含糊糊。今次见到宇文洪，我就明白了，这家伙其实也看出来了王一的心思，并且在许岩之前获得了王一的点头许可。
但就在陆成事件之后，许岩又和王一说起这事，王一第一时间就猜到了是我支招，但又拿不准我的心思。从客观上来说，宇文洪的势力更大、也最先提出；但从情感上说，王一又不愿意拂了我的面子、所以他一时两难，于是两边都没给出明确回应。
而宇文洪注意到我，契机应该就是上次下药不成，让他对我深究起来，进而顺藤摸瓜抓住了这样的重要线索。
所以说，宇文洪现在所需要的，其实就是我对王一的表态：1.我对学校里的打打杀杀没有兴趣，2.我是站在宇文洪一边的，你尽管支持他好了。
因为以王一的名头和现在的势力来说，他的帮助在一定意义上就是压倒式的优势，这样的肥肉没有饿狼不会感兴趣。
思绪返回，我摇摇头，“过奖了宇文兄，说到聪明这回事，那我还真是比不上你啊。”
“哦？”宇文洪饶有兴趣回问。
我说：“我只是得罪了陆成，你就能从这条线上一直追寻到那天我和许岩私谈了些什么，难道还不聪明吗？”
他哈哈一笑，“不过是些逻辑推理的小把戏而已，愿意动脑子思考的都能猜出来。”
“那也要愿意动脑子啊。”
“也许吧。”他回复了之前严肃的表情，问我：“那么既然你心里都清楚了，打算怎么办？接受我诚挚的合作邀请吗？”
我做出沉思的表情，一会儿，伸出手来，问他：“好处呢？”
“好处？”
“宇文老大，我说你也是个聪明人吧，没有好处我凭什么跟你合作呢？”
他摩挲下颚，自言自语：“好处这东西，我确实没想过呢……”
“这就麻烦啦。”我说。
“哦？”他问：“怎么说？”
我解释：“人与人间的帮助都是有条件的。那些所谓无条件的帮助实则也是有亲情爱情友情同情之类的纽带沟通，而我和你之间肯定是没有这些情感的。”
“继续说。”
“那么，问题就来了，既然没有情感沟通，那么让我帮你忙就肯定是有条件的对吧。”
“是这个道理。”
“要让一个人帮助另一个人，除了给他足够多的好处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呢？”我转头，看向倚在窗边一直看着我们的方少，笑问：“方少，你能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吗？”
方少玩着他的链子，深深看了我一眼，不咸不淡说了两个字：“要、挟。”
我鼓掌，“聪明聪明。”
宇文洪皱眉道：“我觉得我还是很有诚意的，而苏兄你的意思是我们会要挟你咯？”
“那你们倒是把好处拿出来啊。”我无所谓的说。
宇文洪幽幽叹口气：“其实叫这么些兄弟来，无非是以为你看到这个阵势，怕了，就会毫不犹豫答应呢。也不知道你这算是临危不乱还是不会看气氛。”
“更或者……”他突然对我挤出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其实你是有恃无恐呢？”
我骤时冒出一片冷汗。
难道，难道他们知道我叫了警察？！
宇文洪却表情放缓，笑说：“开个玩笑嘛，你不要太紧张。”
我仍然警惕，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所以说，你们到底打算怎么样呢？要我帮你忙总得给我一个像模像样的理由吧？”
“苏兄，你不觉得我没让陆成对你做什么就已经算是给你好处了吗？你就不想想，为什么他只执意报复你而不报复你的小女朋友呢？”
我皱眉，心里突然对这人厌恶至极。
宇文洪这明显是话里有话。
意思是苏茉一直平平安安是因为我对他们还有利用价值，一旦我放弃了自身这种价值，那陆成就不会再受到他的压制，到时候一旦发起疯来……
嘁，说什么有诚意，不过就是些流氓地痞的手段罢了。
见我面露不屑，宇文洪自然猜到了我在想什么，劝解道：“其实好处是有点，只不过不是物质方面的罢了。许岩他没我人多，势力没我大，陆成他现在也管不住，你跟他合作怎么比得上和我合作呢？”
我摇头说：“你错了，我没有和他合作，只是等价交换而已。”
“哦？难道你对重建义帮并且获得权势不感兴趣？”宇文洪有些诧异，我的回答和他的设想并不一样。
“我就是只闲云野鹤，所谓义帮的二当家也就是别人瞎叫的，对这些帮派没什么兴趣，尤其还是在学校里，不觉得有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感觉吗？”
听我话语中有嘲讽他们的意思，他手下兄弟各个脸色难看，对我恼怒起来。宇文洪示意他们不要动作。
他说：“苏兄，这就是你理解错了，也可以说你离开一高两年已经搞不清现在的一些事情了。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现在我和许岩都费尽心思想着要把自己做大做强？”
这我倒是的确没想过。按说他们的年纪应该不会再中意于那种快意江湖的感觉了。
“的确，如你所说，在学校里确实有很多的制约因素，不可能会像电视电影里一样血雨腥风，顶多收些保护费、会费什么的。”
宇文洪话锋一转：“但是，许岩没告诉你的是，现在学校里帮派的发展已经和校外接轨了。就像我和许岩都想着攀附王一一样，有很多的小势力就是借着校外的社会帮派而一夜壮大起来的。为什么？就因为有利益，它让那些不以学业为专攻的人看到了另一条出路……”
另一条出路？！
闻言，我不由头皮发麻，倒吸一口凉气，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学校要出大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