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恥(chi三声)带头,余下的长老和底下的族人皆点头附合,纷纷议论。
这老头就是在雪国第一个不帮上官的人。
白顷歌压下心头怒气,眯着眸子:“道恥先生还是先派人去寻上官上主,等上主回来再来理论谁是谁非,现在就下论断未免太早。”
“哼!”白顷歌说的在理,且她掌管摇光山也不好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得罪了,道恥满脸怒气,甩袖,吩咐顾北和其余人等:“你们先带手下的弟子去寻上主。”
白顷歌和夭夭准备走,道恥叫住她们:“上君和这位姑娘留步。”
顾北深深的看了白顷歌一眼,领命和其他人退出大殿。
“不知道恥长老留下我们二人有和吩咐?”白顷歌慢慢的问。
“倒也没有什么大事。”道恥阴沉沉道:“老头子只是想劝上君和这位姑娘一句,以后少心机叵测的接近上主。”
“哦?”白顷歌疑惑,故作天真:“这话从何说起?”
“不要以为你做的事没人知道!”
道恥鄙夷道:“若没有你这个妖女在背后串掇上主,他怎么会自练如意珠?”
“上主为了炼制如意珠,百年以来,苦心收集材料,引动空中火、石中火、木中火、三昧火、人间火,五火纠缠,以离火煅炼,采日月精华,夺天地秀气,颠倒五行,至工夫图满,结成如意,只得一颗。”
“如此危险行径,若上主有个三长两短,哼,老头子怕上君担待不起!”
白顷歌知道上官为了那颗珠子定然费了许多心思,没想到其中那么多曲折。
五火收集谈何容易,且又引天地灵气,待功成圆满,更需要苦心孤诣,心思细敏。
特别是离火强弱的把握,其中的精准度比炼丹师炼制丹药还要严苛,稍出差错,离火膨出,就是个引火烧身,死无全尸的下场。
怪不得为了这事儿,道恥表面上的客套也不顾了,直接唤她妖女。
白顷歌收敛心思,清声道:“本君与上官上主之间的事就不劳道恥长老费心了,本君自有分寸。”
“你!”道恥气的满脸通红,双目圆瞪,手中的冰甲蟒拐杖铮的一声撞在黑色大理石地上,发出刺耳的撕裂声。
道廉显然比道恥老成稳重得多,微微笑道:“上君若以为迷惑了血月族上主,便能只手遮天,间接控制血月族可就打错了算盘。”
果然呢,她是说怎么和上官来往的事引起他们这么大的不满,竟是为了这个。
但上官一向把持在他们手中,徒有上主虚名,何时又左右过血月族局势?
白顷歌冷笑:“道廉长老若以为人人都和你们一样挟天子以令诸侯可也错了。”
道廉脸色骤变,沉默不语,道文立刻反唇相讥:“上君泥菩萨过河,在人族惹出泼天祸事还未解决,难道又想插足血月族?”
说到这里,不仅白顷歌和夭夭,连道文几位长老也不禁面色一凛,气氛莫名的有些凝滞。
错了,一切都错了。
如大雨滂沱下的电闪雷击,重重迷雾中的炙烈阳光。
电光火石间白顷歌如一盆兜头冰雪,醍醐灌顶。
她之前以为的一切都错了。
所谓的摇光山远离八荒四合,加上外界的禁制,没有几个人能够突破,那巫罗的弟子巫杨和巫木轻而易举的上了摇光山是怎么回事?
所谓的她带上面纱,幻化成为其他人就没有人看穿,那为何去公主府取寒妖剑时云臻安排的手下能在她和楚离出手之前率先动手?
所谓的人族皇帝的悬赏不够丰厚,没有人冒着生命危险来挣丹药和金钱,可鸟为食亡,人为钱死,况且那些赏金足够买下百座城池,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还有那个传说中的神秘组织云深阁她因从未接触过倒条件反射性的忽略了。
天罗地网,谁能逃过他们的眼睛?
为何人族皇帝没有去找云深阁帮忙?是付不起价格还是付不起城池?
她错了,大错特错,错得离谱。
她一路行来,灵山佛国、北荒山鬼花族、流荒山血月族、九洲人族,虽有小小挫折,却无大风大浪。
巫罗抓她最主要的是为了交换楚离手中的幻术师头颅,对她造成的伤害是顺带的。
不说鬼溟顾北上官安宴这些人,可他们身边的下人呢?当真就管束的完美无瑕,天衣无缝了?
期间但凡有一个心怀不轨的下人和人族皇帝通风报信,她就会面临人族大规模的围剿。
她从未遇到过实在太不正常。
血月族的这几位长老和她素来不对付,他们应该早接到了人族皇帝的玄皇令,知她和人族结下了梁子,知她来到流荒山,他们却一直没有联合人族来害她。
她来之前对顾北和上官的信心和地位不得不说太过膨胀。
顾北和上官安宴的面子如果有这么大,那他们也不会一个被流放北望沙泽,一个毫无实权,只是傀儡了。
以上综合起来,她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解释是。
幕后有人帮她。
帮她扫除了一切可能的大灾大难。
帮她震慑了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且看刚才道文几位长老的神情,他们也应该受到了幕后帮她的那个人的警告。
那人的实力雄厚且手段高明,长老们才觉得连提起也不祥。
那个人到底是谁,或者说是一个组织?
当今世上,谁有如此恐怖的能力?
是楚离?他也许够为她遮风挡雨,但他长时间和她呆在一起,有机会让她不看出来他有事瞒她?
是帝峿?帝尊不是一直在沉眠修炼?
还是顾北?是夭夭?是清云?是上官?还是她的不知道的谁谁谁?
白顷歌的脑子有些蒙掉。
夭夭暗中推她,她顺势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你也想到了是不是?”
夭夭面色微变,半晌缓缓点头。
白顷歌想,那夭夭第一个排除了。
看来想要找到答案,得在血月族这几个老头身上下手。
不,白顷歌唇际溢出一丝笑意,既然血月族的下人都这么乖,那他们说不定也知道什么。
这一节想通,白顷歌心情开阔了一点,对血月族这几个老头子的敌意也消解不少,当下回道:“道文长老误会了,本君这点江湖道义还有的,并无意插手血月族的内部争端。”
“如此最好。”道廉微笑,鹤发童颜的面上一丝阴狠转瞬即逝,让人抓不住的同时添了几分莫名忌惮:“想必上君是个重诺之人。”
白顷歌有更重要的事急于查清,无心在此耗费时光:“若长老无事,本君先行告退。”
“不送。”道文蔚然清淡。
从仪元殿出来,夭夭愤愤不平:“那些老头儿太也无礼!”
白顷歌对这些并不在意:“我们先去寻上官,晚上你到我屋里来,我有事和你商量。”
夭夭猜到几分,应了一声,两人决定先沿上官的逸纤阁寻去。
转过一架荼蘼花架,有人涩然叫她们:“白姐姐,夭夭姑娘。”
上官安宴从白色荼蘼花后犹犹豫豫的走出,夭夭不禁她们担心半天的人这就轻易出现了,一个拳头不轻不重的撞过去。
“上官你怎么回事,知不知道血月族倾巢出动去找你?”
上官安宴被她撞得退后一步,嗫喏:“不好意思。”
“那你解释解释那些死掉的侍女和你的突然失踪。”夭夭灵眸中染上一痕不耐,最看不惯他这副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模样了,又不是什么闺阁小姐,大家千金,纵是也不带这么娇滴滴的。
“那些侍女死了!”上官安宴呆立当场,不可置信的张大了瞳孔。
不像装的,夭夭抱胸:“你一走就死了,你确定什么都不知道?”
上官安宴神色黯然凄楚,低头自言自语:“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死了呢。”
“你把事情说清楚。”见他这样,实不好逼,夭夭柔和的声音里有一种安抚人心的情绪。
“当时白姐姐不肯收我的如意珠,正巧姑娘你拿走了,我想着姑娘与白姐姐金兰之义甚笃,你收下了就相当于她收下,但若我仍在那里,白姐姐还得让姑娘还我,于是使了一个法术,回到了逸纤阁。”
“真的这么简单?”夭夭目不转睛的端量他脸上每一丝变化,狐疑的眼光如看一件真假不辨的货物。
上官安宴在她眈眈的目光下脸色绯红,不自在的别过脸:“真的。”
“既然回来了,便去向长老们说明,教顾北他们收兵回来吧。”白顷歌温然道:“夭夭,把如意珠还他。”
夭夭讪讪的掏出如意珠塞进上官安宴手里。
上官安宴一听到长老两个字,脸色白了白,喏喏启唇:“白姐姐,一定要去见长老?”
“你向长老们说了,他们才好派灵鸽让顾北回来。”白顷歌稍稍加重语气重复一遍,仍是十分温和。
上官安宴就怕她这一面,冲和却疏离,叫人生出一种遥不可及之感。
他垂着头,咬唇道:“知道了,白姐姐,你别生我的气。”
一只金羽从白顷歌的身上脱落,悄然隐在上官安宴的身上。
回流烟阁的时候路过楚离住的听风小筑。
楚离立于小筑外的断桥之上,身侧一个蜜粉色马面裙的婢女在向他说着什么。
柳絮淡风,他玄衣萧逸,一面瓷白面具上一朵妖娆的黑花缠蔓,花极淡,雅致而妖异,妖精般好看的眸是极浅的邪魅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