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一个飞身,落在地上,幻为人形,嫌弃的瞥一眼地上的肥粽子,绕到白顷歌跟前,悄声问:“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白顷歌飞眼瞟过去,在温润灯光下给夭夭一个歹毒的笑容:“当然是千刀万剐,生生凌迟为好。”
夭夭打个哆嗦,猫着身子商量:“可否轻一点?”
白顷歌咬出两个字“不行!”
“为啥?”夭夭用脚尖掂了掂雪国皇帝胖大的身子。
“你说呢?”白顷歌温柔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夭夭在她诡异的眼神下觉得世界没有爱,世界好冷啊,猛地醒悟,她这是在敲山震虎,还是在杀鸡儆猴?
遂不安的哑声试问:“小白,你这是要拿他开刀,然后也这么对我嘛?”
还未说完,戏就演出来了,睁大一双雾蒙蒙的水眸,可怜巴巴的仰望她。
白顷歌慢慢切下雪国皇帝的一根小手指,血溅如注,眉眼不动:“你嘛,我再想想。”
雪国皇帝细皮嫩肉的在白顷歌细致的折磨下失去一指,痛的涕泗横流,喉咙里咯咯的发出痛苦的呐喊声,却半点溢不出深深大殿。
骨肉相断,指头落地,啪嗒一声溅起血珠在她白衣之上。
白顷歌就着他身上上好的暗纹金线丝绸擦拭干净匕首,然后漫不经心的丢在他脚下,随着那匕首清脆的叮的一声,她潇洒起身,拍了拍手,云淡风轻,向夭夭勾眼睛:“走吧。”
夭夭缩了缩脖子,踏着小碎步,乖巧的跟在白顷歌身旁,忍不住嘶声问“小白姐姐,这就完了?”
“这跟小指头是警告他莫再淫邪,采选良女入宫,使人三十六年,而不见者。”
当然,也是因这皇帝老儿老妖怪一个,竟敢对她色涎目邪。
这话肯定不能和夭小狐说,免得她揪着不放。
白顷歌低声道:“算是个小小惩戒,不完了你还想怎的?”
夭夭暗地伸伸舌头,做个小鬼脸,小白还这等替人着想呢,想起白天她做的不仁义之事,迈着小步子,亲昵的挽住她的手,撒娇:“小白姐姐,你不怪我,我给你做一个月饭?”
白顷歌笑:“一年。”
夭小狐怒:“不行!”
白顷歌笑:“不行?”
夭小狐哭:“成交。”
“白姐姐,你不要再生我气了。”上官怯怯的声音打断她纷飞的思绪。
“我知道错了。”上官低着头,一只手伸出,一颗晕染润泽的明珠在他柔嫩的手心熠熠生辉:“这是我为你做的如意珠。”
他叫她今日再来,竟是为了这颗如意珠。
白顷歌一腔恨铁不成钢的闷气顿时化为乌有。
想必他为了她来,花费了极大的心血炼制这颗如意珠。
她当初不正是见他有一份真心诚意,虽然怯懦,却待人良善,是个可造之材才对他悉心教导的么?
“你收好就是,我不需要这个东西。”他的处境不好,以后这如意珠或可有用。
上官安宴澄净的眸子闪过受伤的神色:“白姐姐,你还是怪我?”
何以谈得上怪?他的懦弱大部分是环境所致。
她只是有点气闷,这孩子这样性子日后容易吃亏。
白顷歌推却他握如意珠的手,温声道:“上官,我没有怪你。”
“你还不是怪我。”上官安宴气急败坏的说:“你怎么不收如意珠?”
白顷歌轻睨他,忽地吃吃一笑,以轻松愉快的语调道:“上官,不收难道还需要理由?”
“这..”上官安宴结巴。
怕他再次钻牛角尖,白顷歌垫脚捏一捏他水嫩的小脸蛋,笑眯眯道:“上官,不是你的原因,宽心罢。”
“小白,你们见面怎么不在他的逸纤阁,反倒跑这里来?”
夭小狐一路左蹦右跳,一眼瞥见上官安宴手中的如意珠,细看之下,这珠子温润如玉,冰糯水泽,不由心喜,扬扬眉毛:“上官,你做的?”
上官安宴‘恩’了一声。
夭小狐煞有介事的点头:“小伙子不错啊,你做这珠子是为了什么?”
眼珠在两人身上转了转,恍然:“你送小白?”
“恩。”上官安宴大大的眸子里水汽氤氲:“白姐姐不收。”
“干嘛不收呢?”夭小狐皱眉,尖着指头捡起他手中的如意珠,左瞧瞧右看看:“不会这珠子有啥不为人知的动人故事?”
夭小狐这脑回路果然与众不同。
上官安宴红彤彤的脸更是和熟透了虾子般。
白顷歌不知道这有啥好红脸了,心中小小郁闷了一下,咳道:“夭小狐,你不和清云游山玩水去,来找我作甚?”
“清云把我们驼到流荒山,辛苦了几日,累得手趴脚软的,昨日担心你强撑着陪着去了西山看碧葵,有机会休息还来不及,哪有心情陪我游山玩水。”
夭夭自动忽略她昨天追着清云满山跑也是元凶的事实。
白顷歌对于这等厚脸皮直接送她一个白眼,然后腹语:“如意珠还回去。”
所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夭夭反而握住了如意珠,不理会白顷歌的威胁,向上官安宴笑道:“你这珠子反正送小白的,我先替她收下,唔,你不用心怀感激,我去也。”
整句话说了一半,另一半随着夭夭措不及防的离去漂浮在空中。
白顷歌眼疾手快,袖中白绫如银龙白浪,卷席过去,把夭夭一只小腿儿绑了,夭小狐两只爪子在空中死命扑腾,最终没能逃脱人赃并获的结局。
白顷歌抠出夭夭手中的如意珠,想还给上官安宴的时候却蓦然发现她不过一个不留神,他就消失的一干二净,连衣角都没有留。
凌厉的环视了周边的侍女,她们虽然还站在原地,却如泥胎木雕,没有半分生气。
她还未走近她们,一阵风过,她们身子一软,如一滩烂泥倒了下去。
白顷歌不禁变色,疾步上前查看她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中了软骨散,此刻才发作。”
白顷歌眸子里染上几丝疑惑:“此人的目的是什么?他既然早先就埋伏在这儿,为何不在我来之前动手带走上官,反而要增加暴露的机会,是对自己能力太过自信?”
“不懂不懂。”
夭小狐囔囔甩头,大有世道人心变幻沧桑一感喟:“上官安宴这人虽说是血月族上主吧,可是他的地位还不如族中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老呢,有人竟然会掳他?”
白顷歌对夭夭的说法表示理是这么个理儿,但我们能不能不把上官说的这么锉?
嗔她一眼:“若不是你抢走如意珠,有这回事儿?”
见她吐舌头,无语道:“掳走上官的此人能力颇高,我猜他带着这么大个活人走不了多远,我们去找顾北,他对流荒山熟悉,我们找人也容易些。”
箫声婉转,哀而不伤,如秋日里萧瑟灵莞的小溪,从思懿居的古色缓缓流泄。
几竿琉璃的翠竹下,他青衣萧疏,长发如瀑,皎洁修长的手中持一管晶莹丰润的紫玉箫,轻风袭来,衣袂飘举,越发显出他兰庭玉树,如画中人。
恨君不是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恨君却是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圆是几时。
思懿思懿。
懿可是曲中之人?
待他曲散,白顷歌上前略施一礼:“顾大人,上官失踪了。”
风声微动,顾北眉间清肃:“如何失踪的?”
白顷歌摇摇头:“好好聊着天,平白无故的失踪。”
“那你不去找血月族的长老,怎么来找我?”顾北眸子清凉。
白顷歌怀疑顾北是不是脑子秀逗了,她在这流荒山除了他还能熟悉哪位长老?
“你的意思是不管了?”白顷歌挑高了眉。
顾北从回到流荒山以后性子就不如以前有趣了,且阴晴不定的叫人捉摸不透。
这回抽的风她猜大概和刚才那首曲子有关。
当真有难以割舍的人,却无法相见?
“既然是流荒山的上主,如何能不管?”
顾北唇角浅浅勾勒出一个弧度,定定的眸子向她道:“且是你在乎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不管的。”
白顷歌一愣,一股凉气从脚底嗖的窜上来,不禁打了个寒颤。
顾北这货..
“我们走罢。”顾北转身,青衣带起微尘的风。
“去哪?”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上主消失,难道不先禀明长老们?”
“这样一来不是耽误了许多时间?”
“你忧心则乱,昏了头么,长老们手中的资源比我们多,到时候浪费的时间不是全部找了回来?”顾北好笑。
白顷歌点头,念着上官安宴,也不计较他笑她,提起裙袂,大步向前:“我们走吧。”
仪元殿。
一殿静谧,乌压压的人群在听完白顷歌的话之后骚动起来。
“什么,上主无缘无故失踪了?!”
为首的几个长老坐在首座左右的几个位置。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刀子般审视着白顷歌,发难:“这不就是摇光山的白顷歌上君,怎么我们上主在流荒山一向安然无恙,上君一来就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