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自觉的看向门外,一个浅绿色蝶翼宫装的少女如一阵风似的疾走进来,一见鬼溟倒头就拜,又愁又急:“上尊,筱禾姐姐不见了!”
那少女见到鬼溟似乎一下子找到主心骨,倒豆子般哭道:“筱禾姐姐失踪之后,奴婢几次派人来摇光山求见上尊没有一个人回山复话,灵鸽放出去也是没有半点音讯,虽知九华殿需要人主管,可是筱禾姐姐失踪了这么久,筱梨大胆,却也只能自己下山来找上尊了。”
想是巫罗在禁锢筱禾这段时间,为了不打扰到他的计划,九华殿的一切动作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所以筱梨排除的人和灵鸽应该都死了。
筱梨不知道筱禾已被巫罗利用完放了出来,她不是笨蛋,自然知道出北荒山有生命危险,可是她还是来了,在情急之下只看到了鬼溟,竟没有注意到筱禾就坐在角落里。
筱禾感激筱梨之情,心中动容,走上前去,眼中含泪,唇角绽开笑意:“筱梨,我没事。”
“筱禾?”筱梨猛然听到筱禾的声音有点不敢置信,扭头看到真的是她,喜出望外,两人执手,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还沉浸在筱禾无恙的喜悦中,筱梨忽然想起一事,忙放开了筱禾的手,整肃了表情,转身对鬼溟垂首道:“上尊,秦皇帝派了驸马爷何明和索绰落柔嘉公主持宴笺到北荒山来,说是下个月秦皇生辰,请上尊去梦泽城的皇宫赴宴。”
屋内的人都投去疑惑的眼光,这等事随便派一个使者来就是了,怎么派出自己女婿和女儿来了?实在不合常理。
鬼溟暗下已猜到了两分,沉着道:“你跟在筱禾身边也这么久了,难道不知这等事只需收下请柬,待本尊回去了派个人过去与宴就是了。”
筱梨跪在地上,在鬼溟的责问下沉默了片刻才迟疑的说:“驸马爷和公主执意要见上尊,奴婢猜想,高涵带着族人前脚刚回北荒山,两人就气势盛大的带了军队驻扎在山下,只身上了九华殿,秦皇帝想必是知道了鬼花族与云臻将军上回动手的事了。”
鬼花族在上一任尊者的主持下与人类签订了和平共处契约,之后鬼溟上位,从未明确表态认可这个契约,但也犯不着就这么与五国为敌,把人族都得罪了。
每次人族皇帝派使者来示好,鬼溟一直未曾搭理过,只有上次那两个所谓的人类幻术师来了,他才见了一见。
人族皇帝也不好与鬼花族交恶,对鬼溟的行为也很容忍,以前也没有强烈要求说必须见一见鬼溟。
这次不一样,何明和索绰落柔嘉这阵势是不见到鬼溟便不走了。
筱梨把自己的想法和鬼溟说了,鬼溟的脸色柔和许多,想了想,云臻这个人不可小觑,俗语说天下无不透风的墙,他们的身份这就暴露了。
不管人族手中有没有证据,这份仇是结下了。
既然如此,先听听何明和索绰落柔嘉是怎么说的。
鬼溟在摇光山是呆不下去了,当即就表示要带着鬼婳回北荒山。
筱禾和筱梨自然是跟随他去。
鬼溟抱着小丫头临走之前,楚离忽地想起一事,开口问他:“不知道那条青蛇现在是否在鬼溟公子身上?”
“青蛇?”鬼溟住步回身,冷蓝色的衣袂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飘举,不知道楚离这么问何意,微微疑道:“是在在下的虚界之中。”
果然如此,楚离想着鬼溟也不会把青蛇这么凶的东西放到夭夭一个女子身上,皱眉道:“鬼溟公子还是把青蛇除掉为好,那条青蛇被巫罗下了蛊,巫罗利用它不知启动了何种巫术,破坏了摇光山外的禁制。”
其他人或许不知,夭夭和鬼溟听闻当下骇然变色。
在进摇光山之前鬼溟就把青蛇放入了自己的虚界之中,可是巫罗到底是有着何等力量,竟然能够进入他的虚界操纵青蛇,可是他丝毫没有任何感觉?!
夭夭惊恐的看着鬼溟脱口道:“那青蛇在进摇光山之前不是就在你的虚界之中?”
此话一出,屋内所有人无不大惊失色。
楚离的眉头拧了一个小结:“鬼溟公子,你还是先把青蛇放出来看看。”
鬼溟闻言,立刻从虚界中取出青蛇。
青蛇已经死透了。
夭夭霍然站起,看着鬼溟,心下自惊骇不定。
之前这条蛇是没有死的。
如果巫罗能悄无声息的进鬼溟的虚界利用这条青蛇破解摇光山的禁制,杀死青蛇,那他岂不是随时都能危及鬼溟的性命?
鬼溟的反应虽然没有夭夭那么大,可能脸色也很不好看。
屋内其他人也从他们的表情上看出来事情不如人意,都默然不语。
最后还是楚离道:“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先静观其变了。”
巫罗作为一个敌人实在是可怕,鬼溟这样的人能做一族之尊,带领鬼花族屹立于弱肉强食的八荒四合实力自不必说。
可是巫罗不过是巫师族十巫之一排行最末的那一个,竟能随意进入别人的虚界之中?
一时大家都没了语言。
最后还是鬼溟最先打破沉默:“在下先带小女回北荒山,各位不必送了。”
鬼溟四人走后,屋子内一时间陷入静谧中。
微风掀起冰花纹莲青色鲛绡纱落地门帘,仿佛一只温柔的母亲的手,有静静的青莲花香绽放。
又过了十日,白顷歌能下床活动活动了。
这些天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后,白顷歌、楚离、夭夭三人头一回能看似安安心心的围在一起吃饭。
清云浮在一旁的檀木桌上,闲淡的看着他们用餐。
这次大家都在,夭夭踌躇几日,想要当着大家的面弄明白五万年前的事。
私下问的话反而不如这样坦荡。
吃到一半,夭夭当下碗筷,认真的看着楚离,鼓起勇气又泄气,泄气又鼓起勇气,终于眼睛一闭,心下一横,快速问:“楚哥哥,你还是否记得五万年前你救过一只红色的小狐狸?”
话一出口,再没有回头箭,夭夭不知是喜是悲,杵在那里,如芒在背,忐忑不安的等楚离的回答。
白顷歌没想到夭夭猛地来这么一问,一口饭呛出来,亏得忍住了没喷在桌上。
清云乍然睁开闭目养神的眼睛,一溜烟儿的飘了过来,怀揣着一颗兴致勃勃的八卦心盯着楚离。
楚离微微一怔,五万年前?
五万年前这么久远的事,他只记得当时忙着为神族的事与天抗衡,哪记得有没有顺手救过一只小狐狸?
在三人精光闪闪,炙眼可热的视线下楚离有些不自在,他也听出些味儿来,看来当初夭夭莫名的追着他跑,还向他表白什么的,八成就是因为这事儿对他产生的仰慕之情。
楚离一心爱的只有白顷歌,这时候别说他已经记不得当时有没有救过夭夭的事,就算是救了,他也不能认。
不然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心念飞转,楚离面上不动声色,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讶然一息:“我记得没有。”
夭夭早先就有了这个心里准备,但是没有确认答案始终不甘心。
为了这个问题日夜难安,婵展反侧,如今知道了答案,她反而在失望之余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勉强笑了笑,话有些不利索:”没有..没有..那就是我认错人了。“
她此时骤然想起,以前看古书时上面说如果一个人的经历太过痛苦,对于当时的真实情形的记忆会发生扭曲。
五万年后她见到楚离的相貌之后才认定他就是当初救她的那个人。
想来是她的记忆产生了差错。
夭夭豁然开朗的同时不禁苦笑,对自己有些无语。
如果是这样,那当时救她的人是谁?
白顷歌见她在得知真相后没有哭反而笑了,很是忧虑,小心的问她:“夭夭,你没事儿吧?”
夭夭摇摇头。
白顷歌更愁了。
清云变只手戳一戳夭夭的小胳膊:“你真没事儿?”
夭夭狠狠摇摇头。
清云也更愁了。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下没事儿就代表出大事儿了。
可是夭夭除了心中闷的紧之外,真的没啥大事儿。
“我先回房睡一觉。”夭夭有点头晕,站起身,然后砰的一声直挺挺倒在地上。
这还没回房呢!
白顷歌和清云吓一跳,赶紧去扶起她。
***
天朗气清,阳光明媚,湛蓝的天空,白云朵朵,流光花开了一茬又一茬,在纤细韧劲的树枝上遥遥望去,如一簇簇璀璨的琉璃珠。
楚离坐在流光树下的小木桩上一刀一刀的削木头,脚边是一棵碗口粗大的流光树。
上回不是他制了一把流光木剑?白顷歌心中疑惑,难道不够用?
她走近他,负手,身体微倾看下去。
他的手指纤白修长,转过一柄寒光如水的小刀在纹理细致绵密,光泽华丽的黑紫流光木上娴熟的削薄打磨。
和煦的阳光,纤绝的尘埃飞扬,漫长,舒暖,眷恋在他如白瓷般精美细致的脸上。
清风拂过,她柔顺的青丝有几缕飘飞在他白皙如玉的面容之上,发上清淡的栀子花香如落在春日淡泊的溪水里,光影动人,安谧悠远。
时光静好,两人绝美的身姿在流光树下如一副隽永倾世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