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天镜冻在冰下的水浮碎镜以吸取神灵灵力为生,楚离的混沌之力温养了它们十万年。
此刻感受到了楚离灵力的召唤,蠢蠢欲动的发出低低的刺鸣声,随着时间推移这个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宛如雷霆万钧,集结成一个点,破冰而出,铺天盖地的朝西河巷而来。
众人杀戮正酣,无数稀碎晶莹恍如棱镜的东西如长江大河形成一把尖兵从九霄之上奔腾磅礴而下,准确无误的插入人类和诸神的心脏。
他们至死都没明白怎么突然就把性命交代在这儿了。
云臻护着云暖落荒而逃。
鬼溟和高涵撤下来,鬼花族剩下的残兵败将聚拢而来,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就赢了,纷纷相视探听。
运作水浮碎镜要花费巨大的灵力。
楚离本来还不想走到这一步,想慢慢筹划,把刘老和刘婆婆的遗体找到,然后安葬。
然而现在鬼溟先把事情弄大了,他再不及时出手,恐怕人类的援兵过来,加上他们控制下的神灵,想要收场就更难了。
楚离此次灵力用过了度,使出最后一点灵力将水浮碎镜送回了云海天镜,猛的吐出一口黑血出来,只觉世界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鬼溟和楚离初见,被他救了一命,还没来得及寒暄道谢,没想楚离一个不稳,便跌下飞檐,眼看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毕竟是救过自己的人,鬼溟一个旋身,将楚离接住了,叫高涵扶着,另外命令人去寻刘老和刘婆婆的尸体,好好下葬,尔后准备回摇光山。
另派两个下人去寻刘老和刘婆婆的尸体,嘱咐他们带回北荒山好好安葬。
鬼溟这样打算的,让高涵带着一众部属先回北荒山疗伤休整,他带着楚离回摇光山。
然还没来得及动身,一只红狐猝不及防的扑过来,落地的刹那间化身为一个红衣少女,鬼溟定眼一看,顿时喜不自胜。
这不是夭夭吗?她肯定是担心自己才赶过来的。
跨步上前,还没机会矜持一把,告诉她他没事,得,夭夭眼睛根本没往他身上放,急急的路过他身边,向他身后的楚离方向大步流星的走去。
鬼溟很尴尬。
鬼花族的上上下下都知道鬼溟大人心仪摇光山的夭夭姑娘。
可这姑娘多娇,没把他们家大人放在心上。
这回好,直接忽略了他们家大人的存在,朝身后这位公子走了来。
众人分分钟仰望天空。
今天天气不错啊。
云朵挺白。
要是能有点风就好了。
咳咳咳咳。。
你身上的衣服怎么破了一个洞?
你还说我,你怎么断了一衣袖?
高涵心有不忍,对一心查看楚离伤势的夭夭道:“姑娘?”
“恩?”夭夭眉头紧锁,神色严肃,一只手抬起楚离的手腕,另一只手五指微曲,细细把楚离的脉,以灵力感知他体内的内息运转,半盏茶的功夫,松了一口气,应该是灵力耗尽,才晕了过去。
思量着上次她和小白给楚离配的丹药还一粒未用,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刚要放下楚离的手腕,心中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为了确认,再把楚离的脉,源源不断的灵力形成一丝一缕的线索,深探楚离的七筋八脉。
越往深究越觉得不可思议。
她是知道楚离为了提升自身功力前往了云海天镜,获得了青鸾之眼,有了上神的能力。
但是刚才感知到的那些看似微弱却蕴含深厚的力量分明更加不可思议。
那些到底是什么?
他怎么会拥有的?
“姑娘?”高涵见夭夭沉思之际脸上变换了好几种表情,心下慨然,感情他说的话一句这姑娘都没有听进去。
鬼溟在风中凌乱了半晌,在被夭夭抛弃的心塞和对楚离的吃醋中回过神来,踅到了三人身边。
见夭夭脸色奇异,以为她是为楚离的伤劳神。
鬼溟先前已大略查看了他的伤,知道他是一时灵力耗费太大,休养段时间也就没事了,怎么夭夭把脉之后是这个表情?
神色谨然的拉过她的手:“你在想什么?我看过,没大碍。”
夭夭恍然一眼掠过鬼溟脸上矜贵又清冷的神色,没工夫想到他这是在不满和傲娇。
稍稍定心,现在不是纠结楚哥哥体内那股奇特力量的时候,得先让他醒过来,才能救小白。
丹药没有随身携带,还在摇光山,为了节省时间,遂向鬼溟道:“我先回一趟摇光山,你照顾楚哥哥在这儿等我,我会尽快回来,时间紧迫,现在没法儿和你仔细解释,你切记在此地等我回来。”
交代完了,得了鬼溟一脸不情愿的同意之后,速度动身,化为红狐而去。
鬼溟扯过高涵肩上的楚离,让楚离躺下,叫高涵先带下面的人回北荒山,他留在这里等夭夭回来。
高涵应下来,鬼溟转身想简单向底下的人交代几句,那一群看戏的虾兵蟹转脸极快,立刻谈论起了天气这个万年不变的话题。
高涵禁不住在心中偷偷好笑,鬼溟大人平时挺让人敬畏的一人,到了夭夭姑娘面前,就变成了一个纯情小男子,非但让人敬畏不起来,还让人有种你好可怜我好想安慰好想抱抱你的冲动。
鬼溟眼拙,还真没看出来手下这群二货因为他的举动暗地里笑的肚子疼。
交代完后,高涵领一众人等走了,鬼溟守着楚离等在原处。
想来云臻等认为他们今日胜仗,未免多余的麻烦,不会在此多加停留,鬼溟和楚离就在屋顶上堂而皇之的躺了半天,云臻竟然没有派人来反扑。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夭夭才马不停蹄,哦,狐不停爪的赶过来。
喂楚离吞下一把金丹,再以灵力调节楚离的神脉内息。
天色擦黑楚离才慢慢醒来,夭夭喜极而泣,一把抓住他的手:“楚哥哥,你感觉如何?”
楚离除了脑仁儿还有点沉,其余皆还好,于是惺忪的点头。
鬼溟黑着脸拉开了夭夭握着楚离的那只手。
夭夭也没心情和鬼溟计较,泪珠涌出来:“楚哥哥,小白出事了。”
如一盆冷水浇下,楚离彻底清醒,眸光一寒,逼视夭夭:“小歌发生了何事?”
夭夭伸出手掌,从虚界中幻出那张信笺。
楚离看了,脸色微变,心下一凛,问夭夭:“距中秋还有多久?”
夭夭平时也不注意这些,求助似的看向鬼溟。
鬼溟在夭夭炙热的眼光下不觉有些别扭,平日没见这小妮子这么热乎的眼神,今日为了楚离倒肯不顾及,下颌微绷:“三日之后便是。”
中秋之夜临近,不归森林万物寂静,没有草虫唧唧,飞鸟歌鸣,也没有猛兽嚎叫,毒蛇嘶哑,甚至一丝风一滴露都没有,只一味的阴冷下去,寒意渗透骨髓。
“楚哥哥,要不你下去休息一会儿?”夭夭跃上古木树巅,与他持平,轻声劝慰:“他们子时才来,我担心你身体才好些,吃不消。”
楚离在不归森林整整等了三天三夜,她和鬼溟也陪着他侯了三天三夜。
但是楚离一直站在森林里最高的一棵树上,一动不动的等他们来,也不和他们一起在树下休整会儿。
“你去休息吧。”楚离目光专注的看着前方。
夭夭知不好再劝,默然站在他身旁,也不下去。
他绝美的侧颜映入她的眼帘,她疼的眼眶发酸。
她一百岁时在浚荒山遇险,救了她性命的人如果不是他,为何两人长得如此相像?
如果是有另外的人幻化成他了的样子,那个人为何要多此一举?
如果是楚哥哥,他们重逢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如何对那时的事情一句不提?
她下足决心,鼓起勇气,想向他求证一下。
以前是害怕问了之后他心中对她有多余的负担,可是他都已经说不爱自己了,也无谓负担之说。
纵使他的答案叫人失望,她也不能让自己后悔。
“楚哥哥。”她犹豫良久,开口。
他微微侧过脸,等她接下来的话。
“我..”夭夭横心,咬唇:“我想知道你是否记得五万..”
“来了。”楚离瞳仁寒缩。
夭夭心脏漏跳一拍,时间过得这样快,她不过多想了会儿,子时便到了。
莽莽森林,黑如滴墨。
朗朗月光下一辆青帏小油车在参差不齐的林木上如履平地,飞驰而来。
越来越近,马车在离他们三尺的地方缓缓停下。
敌不动我不动,双方静默良久。
鬼溟不知何时也已上来,站在他们身后。
终于,一把沙哑难听如磨铁的嗓音透过厚厚的油布帘传来:“阁下是楚离楚公子,站在你身后的那两位想必应该是摇光山的白夭妖君和北荒山的鬼溟上尊了。”
其余人听了或许没有不妥,夭夭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惊骇之余心中五味杂全。
她于一百岁生辰时见弃于家族,想来家谱之上再无白夭之名。
五万年来,她只以名示人,从不说姓,世上除了清云,连小白、鬼溟、楚离等交往亲厚之人也不知道她的姓。这油车里是什么神通广大的人,竟然知道她姓白?!
楚离和鬼溟也是第一次知道夭夭姓白,狐疑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投向她。
夭夭似乎也被此语吓得不轻,抿着唇,嫣红的唇上有些泛白。
此时不表现,更待何时,鬼溟上前,理直气壮的握住了夭夭的手,给她以安慰鼓励的眼神。
这次她受的冲击大概真的不小,居然也没对他一顿好气。
她的手很小,整个儿的蜷在他温暖的掌心。
诚然,楚离对于此事的态度与鬼溟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如蜻蜓点水收回了自己的眼光,楚离凝眸,盯着前方的车:“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我要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