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离认为还是告诫她一下比较合理:“这云海天境虽然是我的,但是你要是再胡闹,我也保不得你,而且,我所获的混沌力量也不过十分之一,如何像以前一样保你平安?”
“怎么会啊,真神十分之一的混沌之力也很厉害了好不。”
千落垂下眸子,撇嘴,可怜模样,巴巴的抗议:“而且,千落说让您取我一双眼来增强力量,反正它们还会长,您也不同意。天境之下,那些喂不饱的水浮除了尧离真神你还有谁能管得住。”
“我不在这五万年来,你在天境之下被折磨的半死不活的,没想到仍未得到教训。”尧离眼含责备。
千落不服,挽袖,气势足矣,准备接下来的长篇大论,一语未言,尧离清清淡淡的眼光落下,她心一怯,反倒没了话说。
讪讪腹诽,每回都用这一招,她竟然次次都认。
半晌不说话,千落于沉默中关切问起:“尧离真神,小凤歌...”
话头才起,终究不妥,生生掐断,蕴了一朵清甜笑意,另说:“凤歌知道真神的真实身份吗?”
他唇际一点温煦的浮光:“她如今很好,少柠遵守了诺言,我先不打算告诉她,以免她牵扯进不必要的麻烦。”
千落从他的眸中看到了对她独一份的珍重和宠溺,不免吃了味,落寞的神色,一言不发。
尧离真神守候了她十万年,可她全然不会记得。
在最艰辛的时刻,他为她安排好了所有的退路,甚至为了她向帝峿真神换来了摇光山,亲手在山上种满了流光花,千挑万选找了人照顾她长大。
所做的一切,只望她一世长乐,万岁无忧。
一想起凤歌从来不知道,也不会记得,千落便意难平,想说什么,她却没有资格。
翻来覆去的想,才说了一句:“尧离真神,神族的事,你还不放弃?”
眨眼间离神族成为人类的奴隶过了十万年,距尧离真神下凡已有五万年。
神族获罪于天,十万年的时光沦为人类的阶下囚。
这十万年里,尧离真神前五万年在与上天抗衡,后五万年他成为人类控制下的那些神君的一员。
这五万年来尧离真神在人间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神族的事我一定要管下去。”尧离温和而坚定:“他们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没有为这件事担责的道理。”
他的声音清朗好听,如珠玉落耳,千落眸光微动,恍惚忆起十五万年前,第一次随墨染真神拜见他,承天殿上,他一身白衣,倾绝了风华。
那时候,‘凤歌’简简单单两个字,他唤出来,有别样的情深和意味。
心念百转,千落笑:“尧离真神既然如此说了,千落相信尧离真神你一定可以带领神族重回九重天。”
没话找话:“帝峿真神这回闭关重塑真身,不知要几千几万年呢,若不能和尧离真神一起共同对抗神族的命运,委实遗憾。”
尧离目光触及远方:“重塑真身岂非易事,想来是不能帮忙了。”
他没有告诉她实话,其实帝峿不关心神族,只在乎自己的神魂能否摆脱毋逢神草的桎梏。
帝峿不希望和上天作对,不然十万年前神族最需要三位真神帮助之时,他也不会凭空消失。
帝峿助他恢复记忆,让他重新找到云海天境,他帮助帝峿的神魂摆脱了毋逢的禁锢,帝峿把那株早已厌恶透顶的神草送给了他。
帝峿所能做的仅此而已,没有更多。
“尧离真神,千落能否问一下,对于神族重回三十三天的事,你有什么具体规划没有?”千落盯着自己的脚尖。
不是她不相信尧离真神,而是任重道远,她得知道该怎么做,心中好有个底:“千落先说说对这件事的看法。
早有耳闻,当初离恨池中,上苍所提示的也不过‘诸神遗失了王座,获罪于天,罚为人类阶下囚。’这几个字。
千落想,即是王座遗失,我们找到王座,上天见我们心诚,或许不会再怪罪神族。
而王座不是丢失在九洲之上,八荒四海,就会遗落在妖域魔界,只要我们去找,功夫不负有心人,总能找到。
唯一的麻烦是,我们不知道王座是什么,要找一样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何其难哉。”
尧离点头:“你说的没错,我们不知道王座是什么。”
千落以为尧离真神有办法,被他这句话吓得够呛,抬眼讶然:“尧离真神,你也不知道?”
尧离目光坦然:“我不知道,而且,你刚才遗漏了一点,我们有两个麻烦,另一个是我们甚至不知道上苍是谁。”
千落心沉下来,喃喃:“是了,上天是谁,谁代表了无上之极,难道真的是湛湛苍穹?”
尧离微微阖眼:“我与上天对峙五万年,却从未见过它的真面目。”
千落忽然有些灰心:“此事不知道因何所起,也不知道如何而终,没头没尾的,叫人生难。”
“所以才要我们去找呀。”尧离温尔一笑。
千落迎着他的坚定眼光,心顿然莫名安稳:“尧离真神,如果上苍之意,是没有彻底抛弃神族的话,相信终有一天,我们能够为神族重建九重天。”
“不。”尧离睁眼,无畏而定然:“即使逆天而行,我也不会任由神族流落人间,成为人类的囚犯!”
“尧离真神。”千落为他的情绪所感染,豪逸之情顿生:“没错!”
一双热切眼睛向着尧离问:“那我们先去哪儿找王座来着?”
虽然不知道,不过慢慢找总会有机会。
上次白顷歌极力串掇他去北荒山,她的样子去北荒山的事志在必行。
且听来她和夭夭是与北荒山的关系匪浅,跟在她们身后去北荒山应就可以在不破坏北荒山外的禁制,不惊动北荒山上的人的情况下潜入。
反正都要找的,从哪里下手都一样,他虽然有能力不把那些禁制放在眼里,但是何不以最小的代价做最多的事呢?
尧离心里默默承认,能一边看着白顷歌一边工作是灰常幸福的,就算白顷歌后面不去北荒山,他也没啥损失,于是道:“我们先去北荒山。”
***
这是楚离走的第十天。
夭小狐第一千零一次在白顷歌耳畔念叨:“我的楚哥哥..”
白顷歌耳朵都要给她磨成茧子了,横心立定,咬着牙,耐着性子,皮笑肉不笑:“夭小狐,我倒是听楚离之前提过,要去北荒山呢。”
夭夭哭丧的眸光陡然一亮,又旋即暗淡下去,嘟囔:“别骗我了,楚哥哥没事去北荒山干什么?”
一来是为了问幻术师的事,二来让鬼溟缠着她些,落个片刻的耳根清净,白顷歌一本正经的编胡话:“楚离一心想重振神族昔日荣光,传说北荒山历代掌门手上脉脉相传定坤珠,可定乾坤,平宇内,是苍古神器...”
一语未完,夭夭心神一提,双手赞成:“去去去,我们现在就出发..”
夭小狐一忧伤就梦游是个铁的规律,和她一沉思就容易睡觉有异曲同工之意。
白顷歌连日来被她吓得闹心,去北荒山的途中才终于睡了个安稳觉,醒来精神头很好,在眉骨处搭个凉棚远眺天际。
沉沉众香积,眇眇诸天空。
算是个好天气。
夭小狐为了要见到楚离的事兴奋,一路上元气十足:“小白,北荒山要到了。”
白顷歌揶揄她:“等会儿若是真的见到你楚哥哥,还是略略矜持点,免得他又被你吓跑了。”
对于夭小狐去北荒山见不到楚离的事,她倒也不怎么着急。
按照设计发展,鬼溟心系于夭夭,到时候只要串通好他,定坤珠的事就不会被暴露。
鬼溟只需说定坤珠没有丢,夭小狐就会乖乖的呆在九华殿等楚离到来。
因为突然出现个棘手的情敌鬼溟会千方百计讨好留住她们。
夭夭被鬼溟一天十二个时辰关注着,想必也不大能有机会去想楚离。
二则就算夭小狐不顾鬼溟,执意去寻楚离,北荒山那么大,想一时间找遍是不可能的。
就算她心坚,真的找遍北荒山,仍然见不上楚离,她只说楚离大约离开了北荒山就糊弄过去了。
夭夭面上一红,口中却不客气:“他跑了,我就给他追回来。”
白顷歌略佩服这种毅力,想起鬼溟以前对她说:“要说天涯海角的也不难,就怕沧海桑田了,她的心如磐石,我千般绕指柔,奈何无用。”
他说这话时的深情款款夭小狐真该见一见,比起楚离,她更应该珍惜的是这位。
鬼溟正在给自家女儿做秋千,听见筱禾喜滋滋的报:“掌门,摇光山的夭夭姑娘、白顷歌上君、清云来了。”
小婳幽怨的盯着老爹,揪住他的衣角,包一包眼泪:“父君,娘亲来了,你就不要小婳了。”
鬼溟只听见摇光山的夭夭姑娘这几个字余下的就没有听进去,手上木工活一停,想直接迎过去,被自家小包子揪住衣角不放。
只见她粉嫩的小嘴一撇,莹莹的泪花花马上就掉,甚是怜人,一捞手,把她抱在怀里,御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