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孙儿脸上阴晴不定,皇帝明白他显然不大乐意这种近乎监视的保护。皇帝心里一软,又有点不忍,便又说道:“现在既然已经告诉你这些事,索性公开,这两支卫队的负责人叫裘龙,外号叫做“滚地龙”,一身好本事,以后他的小队就由你来管理,明天就让他去你那里报道。”
孙务本听皇祖这么说,一下子又开心起来,很明显皇祖此举真的是要放手让他独立管事了。想到此节,脸上愁容尽去。
皇帝看孙儿脸复喜色,心里也颇为欣喜,他几十年的人世浮沉早已修炼的从不喜怒于色,但这个宝贝孙子是他在这世上唯一关心的人,此刻看见孙儿欢心,脸上不觉露出笑容,又问道:“你们下午救得那个丫头是不是姓秦?”
孙务本道“是!”便把秦絮茹是秦良玉后人以及为亲人而上京告御状这一节细细说给皇祖听。皇帝听完默然半晌,短暂出现在脸上的欣喜表情也渐渐变成了深深的忧虑。孙务本站在一旁看皇祖的面带忧色,不禁为皇祖整日的费心劳力而感到心疼,当下不敢说话,静站一旁等候皇祖开口。
皇帝沉思一会儿,话里稍带语咽滞塞说道:“看来靖国公包庇下属滥杀无辜的罪名是坐实了。今天早朝时候。区鼎国还以全家人头作保信誓旦旦说区青无罪,现在看来当真笑话。”
停了一下,皇帝打断了欲要说话的孙务本,突觉什么似的说:“不对,我看那个游击将军未必会有胆子敢杀秦家这个云南望族六条人命,这里恐怕还有其他文章。务本,你们今天当真歪打正着,这个秦家姑娘救得好,你把她安排在哪里了?”
孙务本不明就里,带着疑惑说:“就在尹府。”
“不行,尹府冠盖云集,人多不便。把她安排在那不大妥帖。”皇帝颇不满意,“你明天尽快回到“那个”世界,把秦家姑娘也一起带过去,找个合适的地方把她安顿下来,将来会肯定有用到她的时候。这件事就交给你和你的那几个同学去办,要隐秘,要利落。”
孙务本疑惑更甚,忍不住开口问:“皇祖,把她带到‘那边’是什么安排?孙儿不明白。”
皇帝脸色严肃而深沉,道:“这里边有个缘故,但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朕料定区青已经下定决心要破釜沉舟动手了。咱们必须也要加快准备。你不是一直想做点事?这次你每隔两天回宫一次,朕有事情要吩咐你做。”
孙务本看皇祖神色严肃,而且事情又牵扯到区青谋反,知道事情重大而且紧急,当下便不再询问,躬身向皇祖领命,又想到此事要做的隐秘,今晚连夜回去最好,便向皇祖请示。
皇帝颔首,深以为是,同时也很满意孙务本当机立断不拖泥带水的作风,又嘱咐他说:“做事情要滴水不漏,放在心里的事,筹划妥当再出口,不要被人看透你的心思。”孙务本认真的聆听教诲,默然会意。
出了宫,上了车。李潇、卫胜青、张椽正在兴奋的讨论四十两银子能换多少人民币。见孙务本来了,卫胜青十分够意思的拍胸脯说:“老大,这几年我们跟着你打了不少秋风,虽然你有的是钱不在乎这些,但是我们也过意不去。我们三个商量了,领了工资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请你好好搓一顿。”
孙务本内心深处,还是希往听到他们三个对未来怎么干好工作的看法。不过既然他们一番盛情,孙务本也不好忤了他们的意,就笑说:“承情之至,哥几个这么想着我,我肯定可着你们这一百二十两银子花。呵呵。开句玩笑,你们别肉疼了。不过这都是小事,现在有个任务需要咱们做而且是马上做。”
李潇等三人听说有任务,刚刚被银子洗刷掉的斗志又重新燃起火苗,都兴奋的问:“什么任务?”
孙务本道:“这个任务对于老三绝对是喜从天降。”
张椽一点就透:“秦絮茹?”
卫胜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怎么啦?有啥关系?”
闲言少叙,孙务本将皇祖要他们吧秦絮茹带回二十一世纪时空安置起来的旨意大体说了一下,区青要造反的事事关重大,自然一句没提。
“嘿嘿”卫胜青搓手痴笑,“皇上老人家还真体谅我,这事包在我身上,我用工资给她租个大三室,保证养的白白胖胖。”
李潇伸手一巴掌打在老三头上,“你以为给你养小三啊,这姑娘至关重要,我们要妥善安排她。”
孙务本赞许看着老二,同时又给了老三一个鄙视,卫胜青委屈道:“我连大房都没有,哪里是小三?”
几人谈了一路,马车行至毅国府正门前。尹精忠正在门口明亮的大红宫灯下来回踱步等待。见了皇太孙的车队,尹精忠忙命人打开正门迎接。孙务本车窗里摆手,示意仍往东边小院偏门的方向去。
进了李潇的客房,孙务本又把皇祖的旨意跟尹精忠说了一遍,同时告诉他李潇、卫胜青、张椽已被正式调入太孙府,按月领俸银。尹精忠高兴地向李潇三人拱手道贺,言语中颇有奉承之声,听得三人心里很是舒服得意。
谈到如何安排秦絮茹,尹精忠建议给她租套房子,为了让她适应二十一世纪的生活,还要给她派一个妥帖可靠的人相伴,照顾起居。租房子不难,难的是找一个能陪伴照顾她的人,既要让她对二十一世纪各种光怪陆离的新事物不感到害怕,又要让她静心住下去。卫胜青倒是很想毛遂自荐,但是孙务本一个看穿一切的眼神就把他的小算盘击了个粉碎。
思来想去,孙务本大悟似的一拍桌子:“让柳晓去照顾她,柳晓在那边住了多年,既心细又妥帖。再没有另外一个人比她更合适。”
尹精忠也说不错,又有点替孙务本担忧:“柳晓是殿下身边第一贴心的侍女,她去陪伴秦姑娘,殿下的起居岂不要受影响。”
孙务本道:“我有手有脚,生活完全自理,干嘛非要有人服侍。”尹精忠知道皇太孙与当朝其他一些锦衣玉食的纨绔子弟大不相同,他在另一个时空学会的谦让温厚便是许多王公贵族的弟做不到的,想到此,尹精忠不得不佩服皇上教育后代的眼光和见识。
商量已定,立马行动。天色已晚,不知秦小姐睡下没有,怕有不便,就派了一个小婢去请秦小姐。秦絮茹听卫胜青说过皇太孙要来,一直不曾入睡,此刻小婢来请,精神大为振奋,收拾了一下衣衫,便跟着婢女款款而来。
秦絮茹一进门,卫胜青的眼睛就不会看别处了。秦絮茹盈盈拜倒,一腔的冤屈化作两行美人泪滚落面颊,身体因抽泣微微晃动,众人看得不胜怜惜。
孙务本不想听她诉冤,先开口说:“秦姑娘,你的冤屈皇上都知道了,现在要把你安置到一个妥当安全的地方去,等到需要你出面指证凶嫌的时候,再把你带回来,你看可好?”
秦絮茹不知何意,但她已抱定决心要替父兄族人讨回伸冤报仇,她跪地上给孙务本磕了一个头说:“民女一切听太孙旨意。”
孙务本点点头说:“那很好,现在就动身吧。尹先生,车马预备好了吗?”
尹精忠欠身道:“已在门外恭候。”
此夜月暗星稀,宵禁之后的街道上除了几个打更的更夫以及巡夜的兵丁之外再无旁人。孙务本的车驾一共六辆,孙务本邀请尹精忠坐一辆,李潇、卫胜青、张椽坐一辆,秦絮茹独坐一辆。其余三辆空车是故作疑阵,为了迷惑潜在的刺客而作的障眼法。
车上,孙务本有许多话要和尹精忠谈。
“尹先生”孙务本直截了当地说“你可知道裘龙这个人?”
“哦,殿下已经知道了,想必是皇上告诉殿下的。裘龙是皇上指派保护您的卫队队长,我和他一明一暗负责殿下的卫戍差事。”尹精忠微微一愣,立刻想到了这番应答,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是皇上分派的。”
孙务本察言观色,心想非得先解释一番才能继续往下谈:“尹先生,你不必多想。皇祖不让你泄露裘龙的事是皇命难违,我不怪你瞒着我。”
“殿下英明!”
“我不兜圈子,是这样,我的卫队现在一共有多少人?尹先生给我讲一下。”
尹精忠心存疑惑,暗问太孙今天怎么突然关心起卫队来了,但也不敢直接发问,只好曲折说道:“我手下两边管着三百六十人,这边二百人,那边一百六十人。裘龙那里大概一百人左右,两边各五十人。具体情况还得问问裘大人。不知殿下着急与否,我可以差人连夜问问。”
“那倒不用扰人清梦,这些人可都可靠吗?”
尹精忠听不明白,心想这些人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尖子,怎么能不可靠?嘴里恭敬说道:“这些士兵都是从养生堂抱来的孤儿,从小接受各种训练,都是顶忠诚无比的卫士。”
“很好,尹先生你从他们中再挑出二百个来个交给我。卫队里缺出来空缺,你再想办法补上。”
这是为何?尹精忠百思不解,越发糊涂,碍于身份却又不敢直言相问,只好含含糊糊答应着。
“尹先生,我不瞒你”孙务本自己解释说,“我要训练一支奇兵,将来或有一用。”
“原来如此,不知皇上可了解此事?”凡事都要让皇上知道,是尹精忠夹在皇帝和皇太孙之间办差的准则。
“皇上并不知道”孙务本如实相告,“不过我自己的卫队做一些调整和训练这种小事也不用事无巨细禀告皇祖吧?”
“这个自然,要是只训练卫队并不加员也没什么。您也知道,您的卫队是皇上亲自定下的,要是扩充恐怕还是要禀明皇上。”这一节必须说给皇太孙听。“另外,挑选士兵是小事,在哪训练他们怎么安置却是极麻烦的,太孙卫队的训练一直是在卫戍营,太孙想要把这些卫兵安排在哪?又要找谁来训练他们呢?”
尹精忠虽然不知道太孙是什么用意,但是却隐隐觉得这极有可能是心血来潮,所以先顺着说下去,再抛出几个难题让太孙知难而退。
“尹先生,这绝不是我心血来潮”孙务本相当精明的说,“我现在要做好两件事,一件是保护好秦姑娘,另一件就是依靠二十一世纪的科技和方法训练出一支特种部队。”
这真是出乎意料,不但尹精忠感到惊奇,就连几个小时前的孙务本也没想到自己要做这件事。孙务本受到触动是在看到皇祖短暂喜悦之后又变忧虑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以前不闻政事不与皇祖分忧只知道躲在二十一世纪开心享乐实在太自私,所以他决定有所改变,要做一件出人意料的事。
“请殿下吩咐,臣愿效犬马。”
“先生,我想咱们先要在青龙山选出一块僻静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