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务本惊讶于老三爱情来得如此快速，小巷口凌空一脚英雄救美，简直跟小说一样精彩。卫胜青颇不好意思，虽然四个兄弟平时亲密无间，但是这种需要表达自己细腻情感的话题向来是他的弱项。三个兄弟让他谈谈对秦小姐的感觉，他支吾半天，露出两排大白牙嘿嘿而笑，局促说道：“也没什么特别感觉，当时就是心里有一种很强烈的保护欲。我见那个混蛋唐四欺负她，想也没想就冲上去了。”

“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应该找一个穆桂英、梁红玉、秦良玉那种那女汉子型的。能跟你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甩膀子上阵帮你杀敌。这种一看就是饱读诗书林黛玉似的娇小姐，不是你的菜，跟你没共同语言嘛！”张椽因为卫胜青抢先下手秦小姐，话里有几分醋意。

“屁！”卫胜青一般也会用这个字代替他的口头禅“娘希匹”。他引用秦小姐的话反驳道：“‘百无一用是书生’，临到危险你这种酸秀才最先怂！人为刀俎，你是猪肉！”

“你混蛋老三，你骂谁是猪？”

“行了行了，不就一句玩笑话么。你们两个为一个女人伤兄弟和气可真有意思。老四，你刚才说的秦良玉是什么人，下午的时候秦小姐不是说她是秦良玉的后人，你给讲讲秦良玉吧。”李潇急忙岔开话题，他真怕这两个人爱情怒焰会烧了老大的豪华的马车。

“秦姑娘是秦良玉的后人？”孙务本听到了关键词，插进来问了一句。

“她说秦良玉是他爷爷的姑姑。”卫胜青怒眼盯着张椽，指节捏得咔啪直响。

“反了你了老三，把你那副凶相给我收起来。你敢威胁老四我废了你。兄弟之间不能这样，明白不？”孙务本看他剑拔弩张，似乎要吃了张椽似的。

“啪”，一声脆亮的响声，张椽又在卫胜青脑袋上打了一巴掌，“你个死老三，敢威胁我，跟你拼了。”

……

“雅蠛蝶，雅蠛蝶。我投降了，老四你厉害！”

“看见了吧，老大。这两个贱人就这样，你根本不用担心他俩会打起来。你忘了他俩还合唱《忘情水》呢，好基友！”李潇笑嘻嘻说道。

“其实我也不是跟老三争女人，我只是看那个小妞挺秀丽的，心里有点痒而已。”张椽解释道。

“你啊，就是个多情种子。脱不了文人骚客的那股无耻劲儿。滥而不专，处处留情，你这种人得有一个强力的母老虎才能制住你。”李潇对着老四一通半骂半论。

“得嘞，哥哥，口下积德吧。小弟我被你骂的简直想自杀。”

“哈哈，让你这个闷骚男自杀可不大容易。”卫胜青边笑边说。

“闹够了么，闹够了谈正事，谁能跟我说说秦姑娘和秦良玉的事？”

“是这样，老大”张椽道，“你走了之后秦姑娘猜出了尹先生的身份，跪在大街上喊冤。后来秦先生问出来秦良玉是她远祖，再后来街上人多口杂就回尹府了，我们还没来得及细问。”

“原来是这样。”孙务本若有所思。

“哎，谁能给科普一下谁是秦良玉？你们两个说了半天也没说明白啊。”卫胜青语气焦急，他亟需知道关于秦絮茹的一切。

秦良玉，古代中国唯一一个进入正史的女将军。她是生于四川忠州的苗家女子，丈夫马千乘是统辖归顺大明苗人的石柱宣抚使。夫妻二人曾并肩血战一起平定了播州宣抚使杨应龙的叛乱，立下赫赫战功。后来马千乘冤死狱中，朝廷命秦良玉代领夫职。她率领兄弟秦邦屏、秦民屏先后参加抗击清军、奢崇明之乱、张献忠之乱等战役，功勋卓著。崇祯皇帝赞她“鸳鸯袖时握兵符”，封她二品诰命夫人。秦良玉死后，南明小朝廷还追谥她为“忠贞侯”。这是秦良玉在另一个时空的的人生轨迹，而在华朝，她的命运却是另一种结局。

当年崇祯帝被孙维的“天军”俘虏之后，秦良玉和弟弟秦民屏、侄子秦冀明率领著名的“白杆军”自四川忠州出发勤王。彼时南京拥立福王朱由崧登基，而急不可耐的张献忠也在四川建立“大西”政权。李自成接受孙维“缓称王”的建议，北面联合吴三桂，使之拒建奴于关外；西面与张献忠修好，两方合击南明伪朝廷。

秦良玉行军至半途，张献忠的军队自后方袭来，前面有闯王义军阻击，腹背受敌，大败而逃。后逃之南京与福王汇合，攻打南京的闯王军队正好围城，福王接受秦良玉的建议往西南方向败逃。逃亡过程中秦良玉心力交瘁病死途中，其侄子秦冀明与福王也被闯王军队打散，福王死于乱军之中，南明灭亡。秦冀明幸运的逃到了家乡，依靠有利地势坚守不出，负隅顽抗。直到孙维问鼎中原，大军进川之时，秦冀明才出城投降，孙维贬之为民，秦家从此降为庶人。秦冀明投降之后心灰意冷，一蹶不振，为保后代平安，遗训后人：“诗礼传家，再无兵戈”。

两个时空的秦良玉的故事只有孙务本说得清，卫胜青、李潇、张椽听得聚精会神。待得听完，卫胜青意犹未尽的说：“看来秦家还是忠良之后。”

孙务本面上微有不悦之色，冷冷道：“她在那个时空算是忠良，但是在这个时空就是乱臣贼子。”

卫胜青替秦絮茹不平：“她们是忠臣就是忠臣，老大，不能因为天下是你家的就否认她是忠良之臣呀！”

孙务本哼了一声，淡淡说道：“老三你是爱屋及乌，不过这种话你也就跟我说说罢，如果以后在别人面前多嘴，因言获罪，我可保不了你。”

李潇打断了二人嘴争：“你俩何苦拌嘴，这天下是老大家的，反对老大的自然是奸的。不过皇上早就赦免了秦冀明，他们家现在是大大的良民，老三你再跟老大争这个就没意思了。”

孙务本微笑道：“老三你就不如老二明白，不过他家既得豁免，自然是普通老百姓，也没人难为他们。”

卫胜青闷哼一声“没人难为他们就被人杀了六口，倘若有人难为，那不满门抄斩？”

张椽急忙打圆场：“老三你不能用原时空的标准衡量这个时空，成王败寇，你这不平打得有点莫名其妙。”

卫胜青道：“我不管怎样，反正我答应过秦姑娘帮她伸冤，老大你这个忙一定要帮。”

卫胜青说了半天原就是为了让孙务本帮忙，不过秦家一案孙务本隐约中感觉颇有不寻常之处，内心里，孙务本极不愿意卫胜青掺和其中，他只好不置可否的说：“只要他家的人真是被冤杀的那肯定要给他们伸冤。”

太孙府的马车在青石板街上哒哒而过，扒着车窗看风景的卫胜青很快提出了一个疑问：怎么越往皇城方向走街上行人越少？

孙务本卖了个关子，让他们三个一起猜猜看。三个人猜了半天，孙务本只是微笑摇头。最后卫胜青憋不住，让孙务本说谜底，孙务本狡黠笑说：“古代的夜生活哪有现代社会丰富，一般情况下，晚上六点到七点这段时间就要‘净街’，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宵禁’。华朝规矩是酉时宵禁，卯时解禁，天天如此。”

谜底揭开，原来是这么简单的原因。不过这种一到晚上就不让行人出门，不让商家做生意的禁令还是让李潇等三人颇为费解。李潇不解地问：“夜生活创造的经济价值其实一点都不比白天少，晚上恰是人们休闲娱乐的时间，这个宵禁令阻碍经济发展。国家少收不少税吧？”

其实这个问题是华朝税收的一个症结所在。华朝的税制继承明制，税收主体是农业税，其次是盐税。夜生活产生的商业税和茶税、市舶税以及通过税加起来还不及前两者之和的四分之一。古代统治者为了社会的稳定，以及人员管理的便利，宁愿不要夜生活产生的价值也要实行宵禁制度。

华朝创立时间不长，建国几十年间各种反动势力一直屡扑不灭，所以宵禁令也就一直延续下来。

孙务本简略说了原因，李潇思索片刻，沉吟道：“其实如果人心思稳，河清海晏，取消宵禁令增加营业税未尝不是一项给国家创收的法子。”

孙务本颇为嘉许他的头脑，但也提醒说：“税收向来是国之根本，牵一发而动全身。要是没有完善的税收制度和强有力的行政手段，改革税制历朝历代都是一块硬骨头。”不过还是鼓励他去钻研一番，将来或许大有所用。卫胜青、张椽深以为然。

晚上7点钟左右，孙务本的马车来到了西华门外。六月的白昼还未全部退去，遥远的西方天幕下有火红的夕阳余晖在烧。

整个紫禁城被霞光映得通红一片，像是地面上升腾起的一团火焰，古往今来无数决绝的“飞蛾”被这权力的火焰所吸引，又被它的热量烧成灰烬，朝代更迭，周而复始，了无尽头。这气象*，规制恢宏，天下无双的紫禁城与其说是胜利者的宫殿，倒不如说是失败者的坟茔。

李潇、卫胜青、张椽三个人完全没有这番感叹，他们下车后第一句话都是不约而同地互相询问其他两人上次到故宫旅游时花了多少门票钱。最后三个人一齐开心的感叹：这次连学生票都不用买了，直接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