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丞相深夜相召,有何吩咐?”
城主府内有一处凉亭,地势颇高,能看到整个花园的景色,花园里的人也能看到他们。季言来到这里就看到凉亭中的白衣丞相和一壶酒。
殷忧寐站起来,对她恭敬地行了一礼。季言被吓了一跳,她很有自知之明,不论是她的身份还是她的功绩都担不起这一礼。
季言侧开身子,避开了。“丞相这是做什么。”
“自然是有事相求。”
季言心里咯噔一声,仍面不改色的走进凉亭,“先生说笑了,您都解决不了的事情,我能有什么办法?”
殷忧寐从袖口里拿出一张药方,“这个是不是姑娘开的?”
季言接过来看了看,“是啊?这张药方怎么了?”
“我派人打听过了,这个人除了得瘟疫,还有其他的状况。”殷忧寐说道,“这个人曾经是一名镖师,曾经受过很重的伤。
季言坐在那里等他的下文,“但是你的这个药方,让他的陈年旧病好了一大半。”说到这里,殷忧寐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你对于这种斗气的陈年旧疾,是不是很有办法?”
季言警惕的看着他,“你想让我给谁看病?”
殷忧寐说道,“我。以前受了点伤,能不能帮忙看一下?”季言怀疑的看着他,“伸出右手来。”
号了半天脉,季言收回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丞相!你是闲的没事干,耍我呢吧!啊!你现在的身体状的跟一头牛一样,哪里有什么陈年旧疾!没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季言拂袖就要离开。
“苏城驿站。”殷忧寐幽幽地说道。
季言脚步一顿。只听见后面又传来声音,“一个地下走私的据点,现在已经被剿灭了。但是我们发现,他们与玄国的细作有联系。”
“据他们招认,他们最后一笔生意是送一个人去云都,但是那人在半路就不见了。”
“言姑娘,你能解释下这是为什么吗?”
季言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怎么,丞相认为我是玄国派来的人?”
这十几日相处下来,季言的行动全部在他们的视线之中,更别提助他们重伤了玄国九营。但是,驿站老板的招认,实在是太令人起疑了!
“那姑娘能不能说一说有什么急事,要在十几天内必须赶到云都呢?”
“为什么又在莫城逗留这么久?姑娘到底想要什么?”
季言听了就被气笑了,“我要是想对你们不利,我干嘛费心费力的救莫城!在来莫城之前,我认识你吗!我想赶到云都那是因为我有急事!我在这里逗留是因为我想跟城主借一只飞鹏鸟!”
“你也说了是急事,在这里呆了十几日不会耽搁姑娘的事情吗?”
“哼!哼!”季言从鼻子里发出的声音深切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我的急事,我心里有数!不牢您挂念!”
跟这人没什么好说的,季言转身就往外走,殷忧寐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开口道:“言姑娘,你跟我们一起走吧,我们回去可以捎你一程。”
季言继续往下走去,在黑暗中隐隐传来道谢的声音。
看不明白这女人的意图,放在在自己眼皮底下也是好的。如果不是玄国的人,拉拢到自己营里来也是好的,如果是,那就榨干她的最后一丝价值。
敢到江国来卧底,就要做好万劫不复的准备。
这次来云都的大臣除了丞相,还有几位朝堂的众臣,不说其他的,平心而论,他们对季言的还是很欣赏的。不像其他娇滴滴,拖后腿的女人,这女人做事干净利落的很。
因此这一日,丞相提出要捎她一程,随行的众人都没有异议。
其中一人在空中打了个结印,这是召唤的信号。一道如闪电的身影从远处飞来,在身边落下时带起了很大风,卷起一地的风沙。其余几人自是有护身的斗气没受到影响,想看季言灰头土脸的人,诧异地发现这个明显没有斗气的女人,竟然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全身干干净净的。
季言同样很惊讶,十级红鸾鸟,速度的王者,但是极难驯服。
红鸾鸟落下来,倨傲的看着在场的众人,其傲慢可见一斑。
乘坐他们几人不成问题,季言在经过它时,红鸾鸟明显一震,倨傲的态度立刻收敛了不少,动物对于危险的事情总是有着敏锐的直觉。
红鸾鸟比飞鹏鸟快了不止一倍两倍,千里之遥不过转瞬,抟扶摇直上九千里。第一次从空中真正地感受江国的气势,这个大陆上站在顶峰的王国,幅员辽阔,数不清的山川河流,道不尽的繁华人间。
南方细雨飘飘,北方却是大雪纷飞,银装素裹。
从西南边陲到北方心脏,纵使红鸾鸟飞得很高,却不妨碍她感受这扑面而来的浩瀚之气。
她第一次真正感受所谓大国的意义。
江、玄、金、朱、武,五国相互制衡,其实力和版图乃是大陆上的最大的。在五国的势力范围之外,无数小国林立,这些小国或是在贫瘠偏远之地,或是依附于五国之一寻求庇护。在五国中,以江国和玄国为首,两国不分上下,其余三国也要避其锋芒。
而林少游就是这个富有四海,坐拥万里江山的君王。
这个人是她的,季言心里升起了一丝很隐秘的得意。要想能真正站在他身边,不以一种附属物的形式出现在他身边,自己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这个崇尚武力的时代,有三大学院最为有名,分别是坐落在朱国的帝国学院,在金、武边境的神圣森林学院,在中央山脉的冰雪之城。从这里出来的学生有名动天下的将军、有安邦定国的臣子,总之每个人都会是国家未来的支柱。
这里是大陆上的国家趋之若鹜的地方,但是入学的名额、条件非常苛刻,本身能进入这里的人就是一个国家的佼佼者。
每五年,三个学院会进行一次旨在促进交流,取长补短的比赛,但因为多数学生来自五大国,因此民间称之为“五国大会”。
季言所在的闵国便是朱国的附属,与季淑云交好的灵公主便是在朱国的帝国学院修行,且帝国学院也是数得上的高手。想到这里季言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本来有一个帝国学院的名额,但是因为半路离开,加上又发生了一些事情,彻底错过了最后的报名时间,现在她的名额应该被人顶上了吧。
虽然不怎么稀罕这个名额,但是有过学院的经历,多交几个朋友还是很棒的。为了木云的嘱托,自己可是拼了。
自己半路离开,也少了一些无妄之灾,虽然掩饰的很好,但仍能从那几个护送的人的眼中看到杀意。
哎!
季言自嘲的想到,自己这种家族的弃子,又怎么能占着那些富贵之人的位子呢。
一天之后,一行人飞临了云都上空,一声声洪亮的钟声在下方敲响。“这是在告知百官,君王回来了。”殷忧寐在一旁解释道。
飞鹏鸟降落在宫殿前方的广场上,在前方控制飞鹏鸟的人,最先跳了下去,随即恭敬地站在一边迎候林少游,林少游身后一众大臣陆续下去,一直注意着林少游的季言,在看到他略转身准备说话的时候,抢先一步开了口:“诸位,多谢诸位捎我一程。现在已到云城,我就不打扰诸位了。告辞。”
季言行了一礼,其他人也只是点头表示了同意。
林少游想要把她介绍出来的念头,再次被打断,看着季言匆匆离去的背影,林少游的脸瞬间就黑了。他们对彼此想表达的意思在清楚不过,季言刚才明确表示了不想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的女人从来不需要遮遮掩掩,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总是拒绝出现呢?
算了,随她吧,反正又不是什么大事,她高兴就好。
迅速调整了情绪,朝宫殿走去。
季言在感到众人的视线离开后,加快了步伐,原看似缓慢的步伐,实则缩地成步,经过的侍卫只感觉一阵风过,没察觉到任何异状。
出宫门的时候,季言听到一声的洪亮钟声,在外面的很多大臣开始鱼贯而入。
朝会,吗?
季言轻轻勾起了嘴角,还真是一位勤政的君王呢。
北方的天气确实有些冷,但是季言稍稍运功暖和了一下全身。
离开皇宫一条街以后,季言才放下心来打量云都。熙熙攘攘的街道,擦肩接踵的人群,穿着奇异的侠客、商人,对于突然冒出来的季言,没有人投来怪异的目光。
到处是热情的小贩。
“最漂亮的发簪!最好看的扇子!最公道的价格!……”
“……刚出笼的包子嘞,三个铜板一个肉包子嘞,……”
“……小糖人嘞……”
“卖馒头嘞……”
酒楼里健谈的侠客,“我可是昨儿刚回来,正好赶上酒楼的新酒了……”
“……路上还顺利吧……”
“你不知道,那边的人有多混账……”
季言边走边看,真是很繁华啊!
虽然很是热闹,但是她并没有忘记自己千里迢迢来的云都的目的。
四海客栈。
“老人家,你知道四海客栈怎么走吗?”季言问路边一个捏糖人的老人家。
“四海客栈啊,沿着这条路过三个路口,往左转直走就是了。”
“谢谢你啊,老人家。我要这个糖人,多少钱?”季言伸手拿了个狐狸样子的糖人,问正在捏另一个糖人的老人家。
“两个铜板。”老人家头也没抬说道。
找了半天,季言终于找到了两个铜板,放在了一旁的盒子里面。
……
“姑娘可以先到城里的四海客栈丁字三号房找一个同色的锦囊。”当时木云这样说道。
……
季言咬了口狐狸糖人的脑袋。
唔,季言略微眯起了眼睛,味道还不错。
直走三个路口,左转,直走。
即使人群擦肩接踵,仍是不耽误季言迅如疾风的速度。
目不斜视的走过几个路口后,看着路边古朴的客栈,匾额书写着“四海客栈”,笔走龙蛇,笔画之间傲视四海的磅礴大气甚是清晰分明。
即使季言不怎么懂得书法,但是也能看得出这是一把好字。执笔之人心中定然是有一番天地的。
“四海客栈,”季言喃喃道,“就是这里了。”
客栈一楼仍是饭桌,在大厅尽头有两处楼梯直通上面,正对门口的墙壁上挂着一幅五国疆域图,吃饭的人并不多,有四五桌的样子,因此在这个空旷的大厅里面显得就比较寂寥,进入门口的右手边就是在柜台后面算账的掌柜。
“掌柜的,”季言敲敲桌子,“我要住宿。”
掌柜随手从后面的墙上拿了一把钥匙,递给季言,“乙字五号房。右手楼梯右转第五间房,上面有门牌号码。”
季言接过钥匙,看着墙上的门牌号码:甲字房间有两间,乙字房间有五间,丙字房间有三间,丁字房间有六间,而且大部分的门牌号码的下面都空着,说明这件客栈几乎都住满了。季言能感觉得出来,这里面的人良莠不齐,有绝对的高手,但是也有普通人,大部分人都收敛了自己的气息,但是高手威压的叠压确实不能轻易隐匿的。
看着几乎空了的丁字房间,季言把手上的钥匙放回了柜台上,“掌柜的,我能换个房间吗?”正在算账的人,停下手里的算盘,看着季言问道:“这间房子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吗?”
“哦,不瞒掌柜的说,我跟乙字号房间犯冲,只要住进去,第二天铁定会丢东西。”季言一脸无奈的解释。
“小店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还没有哪个人赶在小店里面犯事,姑娘尽可大胆的住下。”掌柜的安抚道。
“掌柜的,不是我不信,而是我实在是不敢在冒这个险了,我这一路上不知道丢了多少东西了,还请掌柜的通融一下。”说完这话,季言一脸感激不尽的看着他。
掌柜的不说话,打量着面前人,似乎在思考这件事。
该死,季言心道,换个房间需要费这么多话吗!要不是担心这里有很多未知的高手,真想直接用幻术,哪里费得了这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