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停下了脚步,僵直身子站在前面一动不动,“嘘!”季言走到他前面,手指抵唇警告道,“不要乱动!”
“乖乖告诉我,前面有什么东西。当真是飞鹏鸟吗?”
小哥惊恐的点了点头,“以前也是带到前面去的,前面有军营的人接应,直接就可以乘坐飞鹏走。”
“你也说了是以前,今时不同往日。”季言很温柔的笑道,“你先进去。”
手一挥,抹去了这一段记忆,季言转身躲到了树上,小哥揉揉脑袋,继续往前走,扒开树丛,拿起手边的石子有规律的敲打着前面的帐篷。
很快有人出来,左右看了看,朝小哥跑过来。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季言在树上看到这一幕,心里不免有些打鼓,误伤好人这可不应该。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证明季言没有想多,因为小哥被人用长矛指着从树丛里拽出来了。
季言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树林,看来事情要从长计议了。飞鹏鸟除了军营就是在莫城里面,但是现在怎么进入莫城是个大问题。但愿进入莫城不需要路引之类的东西,不然事情就麻烦了。
在城外的官道边上,季言坐在树上观察路过的行人,最终得出结论,现在莫城只准进不准出,什么消息也传不出来。不过以往莫城秘密训练的时候也是这样,所以这些百姓也没感到什么大不了的。
这可不一定啊!季言站在树梢上远远地朝莫城看去,远远的能隐约看到龙虎之气盘旋,说明莫城里面有拥有帝王之相的人。但是隐约还有黑气盘旋,这是不详。
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夜色,黑夜中待在城外才是可怕的事情。
季言朝着城门走去,只进不出,盘查就不会那么严格。只进不出,唔,一般不会有好事发生。但是,怕什么呢?季言心道。
天色已暗,没人看到这个女人只是走了几步,就已经移到了城门口。
轻功卓越,缩步千里,这只是她的冰山一角罢了。
“你要进程?”城门口的两个守卫仔细的打量着她,“现在莫城只许进不许出,没什么事情,你赶紧回去吧。”
“我要进城。”季言坚定地说道。
“姑娘,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我说真的。”姑娘你还是回去吧。
季言坚定的看着苦口婆心劝人离开的守卫,“我要进城,什么后果我自己承担。不会怨任何人的。”
两个侍卫无奈的对视一眼,“那好吧。”身后的城门被人打开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
里面什么都看不清,就像是一头千年的猛兽微微张开了嘴巴,等待迷路的人自己走进去。
季言甩掉自己脑袋中奇怪的比喻,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莫城,传说中的军事重镇,传说的铁血城市,我来了。
进入莫城的一刹那,黑夜彻底来临了,最后一缕光辉被大地吞噬,城门洞黑沉沉的有些吓人,季言摸了摸自己有些凉意的胳膊。
在街道前,季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再怎么戒严,也不该一点灯光都没有啊?空气中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这股味道有些熟悉,但是却莫名的感到有股寒气从脚下升起。
季言没有挪动步子,她直直的站在城门的门洞下,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心里的不安越发扩大了。
莫城,出什么事了。
风吹过,那股萦绕在鼻尖的味道越发浓郁了,是……这股味道唤起了她遥远的回忆,季言皱着眉想道,“尸体的腐臭加上药材的味道。”
想到药材的味道,季言的脸色又白了三分,是瘟疫!
难怪只需进不许出!难怪要戒严!好在已经快要入冬了,还没有扩散出去,如果是在夏天后果不堪设想。
月光惨白,季言就近跃上房顶,在月光下不断腾挪,寻找着附近比较高的屋脊。没办法,地面是不能呆了,只能找处避风的屋顶,先睡一觉再说了。
保持不了充足的睡眠,什么事情都干不了。在两处房子的交界处,刚好形成了一处三角地带,季言运起功法来抵御寒冷,倚在角落闭目养神。她还没炼到能在屋顶上睡觉的地步。
奔波疲惫的季言不知道天亮以后,这个世界会带给她多大的惊吓,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会带给她多大的惊喜。
毕竟祸福相依嘛。
天微亮,季言就醒了(事实上她也没睡着),一闭上眼睛,曾经目睹过的惨状就在眼前一幕幕的浮现。
季言揉揉有些僵的脸,活动活动筋骨,准备先到处看看莫城是什么情况。
事情显然比她想的糟得多,昨天进城看到的空无一人的街道,并不是被人疏散后的无人区,而是那里根本就没有人住!
其他地方几乎每走几步就能见到倒地的尸体和痛苦呻吟的百姓。
高门大院、客栈的门窗户紧闭,天亮了,却几乎没有活人走动,出来的人脸上或是死气沉沉,或是惊恐万分,根本看不到对于生命的希望。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什么措施都没有做!
“城主府在哪里。”季言在路边拦下一个面如枯槁的人问道。
那人嘿嘿的看着她,“没用的!城主也救不了你,出不去的!没人能出去。”
看着有些疯癫的人,季言换了个人问:“城主府在哪里。”
“最大的那座就是了。”路边有人说道。季言的心里几乎要冒火了,要治疗瘟疫必须借助朝廷的力量,不然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季言压住心里的火气,很温柔地问道:“请问该怎么走?”
“东南城区。过去你就看到了。”
季言直接跃上屋顶,朝东南飞奔过去。再下去,这座城真的会成为一座死城!
东南城区有一座房子确实不同于其他的,古朴大气,沉重的历史感和肃杀之气扑面而来,看来这就是城主府了。
周围有在暗处巡逻的人,季言直接无视了这些人,从空中光明正大的冲过了防线,在城主府前站定。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视线,季言在门外的大鼓前,拿起鼓锤狠狠地敲了起来。
咚!咚!咚!咚!咚!
每一下都像狠狠地敲打在人的心上,咚!非冤案不击鼓!非大事不击鼓!
咚咚的鼓声如一声声的惊雷炸响在死气沉沉的莫城内。
在远处四处寻查一行人猛然抬起了头,“是谁在敲鼓!”
“还不去看看!”
城主诚惶诚恐的跑过来,在他任内这鼓可是第一次响起,怎么就在这要命的关头响起来了呢!
“何人何事击鼓!”城主在台阶前站定,颇为威严的问道。
季言放下鼓锤,直视城主,“城主府上可少药师?我可以……”
“城内有十几位大药师!用不到你在这里自荐,随便敲鼓一事,念你年幼无知,本城主可以不予计较,你还是速速离去吧!”说完就不耐烦的转身要离开。
“瘟疫已经有十几日之久,如果大药师真的在,为什么还没有控制住病情!”季言冷冷的开口,声音里的寒气比天气还要冷上几分:“莫不是城主欺上瞒下,封死莫城,不让消息外泄!”
最后几句话说的城主脸都白了,“你!”他转过来,手指颤抖着指着季言:“你!”这番话传到那几位耳朵里还了得!
“姑娘说这场病叫做,瘟疫?”一道浑厚的声音在城主后面传来,显然有人注意到了季言话中的重点。
季言听出了他话中的疑惑,“你,你们不知道?”
这人容颜甚是俊美,不过二十或将近三十的样子,衣袍上沾满灰尘,面容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焦灼。
听见季言的话,似乎一瞬间看见了希望:“姑娘认识?”
“是!”季言掷地有声的回道,“我知道怎么办!这是一种具有爆发性的疾病。”
看着那人犹豫不决,季言脱口而出:“你们若是不信,我可以立军令状!解决不了这场瘟疫,愿提头来见!”
军令状一出,那人惊讶的看着她,季言的目光有着安抚人心的沉稳和自信,那人当机立断,“好!你跟我来!”
“城主也过来吧。”城主在后面心惊胆战地喊了句:“大人?你信这个小丫头的话?”
被前面那人的目光一扫,城主立马闭了嘴。
前面那人走的飞快,季言紧随其后,他有意试探季言,脚下不觉运气,却发现不论怎么加速,这女子总是能跟得上。对此,他不由得对季言的话信了几分,这感立下军令状的女子还是有几分本领的。
几人在河流边的一处民居停下,外面围着很多人,从衣着来看,莫城所有的主事的都在这里了,里面跪着几个白袍的大药师。有一人背对着窗口,面对着药师,一身黑色锦衣,身上散发的寒气几乎能把人冻伤。
“救不回来,养着你们做什么!拖出去斩了!”
屋内一片求饶声,一个大药师即使闵国的君王也要给三分面子,现在十几个竟然说杀就杀了。
不愧是五大主国。不过杀了?药师?
思绪发散开的季言没注意,冰冷开口的黑衣男子的声音有多么熟悉。
领路的那人恭敬朝屋内汇报道:“君王!刚才击鼓之人有信心能治好瘟疫!且立下了军令状!”
此话一出,屋里屋外的人都朝季言看来,这个风尘仆仆、十几岁的丫头会有什么主意。军令状可不是闹着玩的。
在十几道或试探、或不屑、或讽刺的视线下,季言从容不迫的站在那里。
一队卫兵拖着大药师就要走,“为什么不清理城内的尸体?”
季言没心思与这些人废话,直接就问这最常识的问题:为什么没有人做!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季言话音里的不满,话里面的理所当然,齐齐的让在场的人愣了一愣。
“活人都照顾不过来,哪里有空去管死人的事情。”一武将开口道。
季言的脸色再度沉了下去,“尸体腐烂后会产生尸毒,进一步会污染水源、空气、土壤,产生对活人有害的毒素,更何况这些人是因病致死,活人死人在一处,不死都没天理!”
听到这番话,站在窗前的人终于转过头来,“你说,要怎么处理。”
“派人……”焚烧两个字,生生卡在了喉咙里面,季言看着窗前面容冷峻的英俊男子,不由得紧紧地攥住了拳头,鱼!子!非!怎么会是他!
场面太过于有冲击力,季言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生生顿住的话,让在场的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这是个什么情况?这女人和王,是,旧识?
他们从不近女色的王什么时候……
“派人焚烧!”季言很快就收住了情绪,现在可不是说废话的时候。“好在现在进入冬季,尸体还没有进一步腐烂,经手的人员不要直接接触尸体,焚烧后所有的地方要消毒处理。”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办!”殷忧寐厉声呵斥道,“非得君王下令才知道动吗!”
有事情做总比没头苍蝇一样乱撞来得好,这个女孩或许真的能解决这场瘟疫也不一定。
看着被压在地上的药师,殷忧寐开口道:“王,这些大药师是怎么回事。”
其中一人羞愧的开口道:“我们查不出这人昏迷不醒的原因,根本没有办法对症下药。”
“这场病的源头查出来了吗?”
几人都羞愧的把头埋在地上,“一群饭桶!”
冰冷而肃杀的声音响起:“留之无用!”
身后的侍卫立刻上前拖起就往外走,留之无用,杀!
无一人敢求情,只有药师此起彼伏的求饶声。
“等一下,”季言也跟着走了进来,“大药师培养不易,还请留他们一命。”
屋内的空气又冻结了几分,季言好像没注意到越发凝固的氛围,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问道:“这人很重要?”
“怎么?你有办法?”负责这件事情的几人,激动地问她,好像看到了救命恩人一样。
季言把手搭在那人的脉搏上,仔细检查着,“我需要几个药师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