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没一会，小姐失而复得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龚府。龚府上下老老小小一派喜气洋洋，连日里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请来的大夫细细给嫣然把了脉，只是说身子气血两亏，过于忧虑，开了副补身子的中药，静养些日子，身子慢慢调养便好。而对于失忆的事情，却也无能为力，只说据记载确有先例，顺其自然，一切自有天意，或许某日便不药而愈。

说得一板一眼，嫣然觉得倒也中听，便一再点头附和。泪眼汪汪的看了眼龚夫人，说不尽的无辜与委屈。夫人拍着嫣然的手背，一再说回来就好，没事就好。

送走了大夫，回到了住着的春暖阁。

碧云和碧霞早已在院里等候，一见小姐进来，咬着嘴唇忍着没哭。碧霞和碧碧云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连磕三个响头。

吓得嫣然一愣， “这是怎么了？”

“都怪奴婢当日没跟着小姐，这才让小姐出了事，这些日子，碧霞内疚死了。求小姐惩罚奴婢。”碧霞跪着硬是不起来，这么哭着说完，心里总算觉得舒坦了点，一直觉得小姐出事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正是因为自己的儿女情长，没有陪伴小姐左右，才让小姐出了事。事发后，一直想着，平日里自己和碧云定有一人站在小姐身后，如果当时自己在，小姐哪能掉到江里，就算要落水也应该是自己。

碧云也跟着自责，“当日我应该紧跟着小姐的，小姐身边少不了人，都怪我马虎大意，求小姐责罚。”

嫣然听完，若有所思的盯着两个丫头，泪水涟涟的样子，不像是虚情假意，看来平日里也是衷心护主的丫头，“从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又怎么怪罪你们。再说我现在也好端端的回来了，你们就更没必要自责了。”

看着跪地不起的两个丫头，嫣然拉下了脸，“再不起来我可生气了，站了这么久，腿都累了。”做势揉了揉肩膀。

碧霞和碧云只当小姐宽慰她们，也没细想，赶紧抹了眼泪，一个上来搀扶嫣然，一个小跑的推开房门，拖出摆放整齐的红木凳子，“小姐，您坐，我这就给您倒水去。”

“小姐，你想吃点什么？芋头糕吗？还是桂花糕？”

眼巴巴的眼神看着嫣然，嫣然心想，不给她们找点事做，恐怕她们心神不宁呢。

“我想喝点粥。最好是熬得稠稠的，放生姜，碎肉，猪肉要剁碎，事先拿料酒，盐味精酱油腌制一会，再放点青菜，香葱，不要太咸。”嫣然想熬粥最费功夫，想必能清静好一会，后头想，这粥后头还得自己吃，可不能亏待了自己的胃，越说越起劲。

碧云和碧霞面面相觑，似懂非懂的重重点了点头，争相着去厨房亲手做粥。

嫣然打了个呵欠，“这粥要小火慢慢熬，我累了，先歇会。你们都去吧！”得了清静的嫣然吐了口气，依着床榻坐下，四下里打量了下房间，却觉得这古时候的房子真是大同小异，雕工再好也只是床和桌椅，昨晚没睡好，搂着被子便昏昏沉沉的睡去。

“小姐，小姐，您醒醒，韦大人和韦小姐来了.”碧云站在床边清唤。

“什么事？困着呢。”嫣然揉了揉眼睛。

“韦大人和韦小姐听说小姐回来了，登门拜访，这会在前厅，夫人请小姐过去。”碧云稍微解释了下。

“韦大人？韦小姐？是什么人？”嫣然不明所以，这才回府，什么人这么火急火燎，亟不可待的。

碧霞端着熬好的粥走了进来，放在了床前的圆桌上。诧异的看着小姐。

看到眼前两丫头莫名其妙的表情，嫣然不得不又耐心解释了一遍，我说了，我之前的事情什么都不记得了。

“小姐，您说的不记得，是指落水那天的事情吗？”

“我说的不记得是今天以前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不记得了，包括我娘，包括我哥，包括你们，包括发生在我身上的所有事情，所有所有的事情。”嫣然郑重其事的声明。听得碧云和碧霞惊讶之余又红了眼眶，眼看着又要水漫金山。嫣然刚忙说：“你们谁告诉我韦大人和韦小姐是谁啊？”

“韦小姐叫月娘，是小姐三年前夫人带出去参加宴会认识的，是小姐最好的玩伴，出事当时，小姐不让奴婢跟着，就小姐和韦小姐在。这不，一听说小姐回来了，立马就赶过来了。”

“就我和她在，然后我就出事了。我为什么不让你跟着呢？”

“这个，小姐没说。不过——”碧云嘀咕着，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过什么，说！”嫣然最讨厌拖泥带水。

“不过前一日，小姐说是要撮合少爷和韦小姐，亲上加亲，让韦小姐做少夫人，奴婢估摸着小姐是要和韦小姐说这事，就没让奴婢跟着。奴婢怕韦小姐不好意思，所以就没跟着小姐。”碧云看了眼碧霞，一鼓作气的把话说完。

“我知道了，那就让他们等着，饿死了，那粥给我端过来。”

碧霞抹了把眼角，急急忙忙把粥捧了过来递上。

嫣然喝着粥，味道不错，孺子可教。细嚼慢咽后，伸了伸懒腰，“水！”

喝完了水，慢悠悠的让碧霞重新梳妆，“非得戴这么多东西吗？”嫣然看着手上的血玉镯子，颈上硕大的玛瑙项圈，耳垂上细长的珍珠耳坠，脑袋上招摇的鎏金牡丹步摇，那真是穿金戴银。

“当然，小姐真美！”碧云和碧霞一再恭维，嫣然也不忍扫了她们的兴，无可奈何的的说：“走吧！”

出了春暖阁，经过一个小池塘，过了九曲桥，迈过月亮门，便到了前厅。

嫣然向母亲行了礼，看到坐着的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穿着绿色纱裙的姑娘，想着应该是韦大人和韦小姐，礼多人不怪，便也面不改色的行了礼。

月娘心里早就七上八下，当日虽说是不小心，但终究是自己推了嫣然一把，这话，她到现在也没敢对任何人提起。今日若不是父亲逼着自己，她是万万没有勇气在这个时候登门拜访。适才听龚夫人说嫣然记忆全失，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面对嫣然的时候还是心有戚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