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自然不是别人,正是白一龙。那日他饥饿难奈,见到河中翻滚便以为是有鱼,怎料到这斗牛河向来是涡流不断,也不知吞并了多少船只和渔民。好在是一龙当日在古龙教的时候曾经喝过龙鹤子的圣水,所以虽然是被水流冲击了一天,但仍旧没有溺死过去。
柳风和叶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一龙救醒过来。一龙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站了两个陌生人,想要问一下自己是不是到了阴曹地府,可是嘴巴却张不开了,全身也虚弱到了极点。
柳风见状,忙道:“先不用说话,你醒了就好!”
叶老却瞧出了一龙眼睛里的疑惑不安,便笑道:“你放心好了,你还活着呢!”
一龙暗道:看这老者的面目,如此狰狞,难道不是地府里的夜叉,现在来骗我的魂魄吗?
柳风又道:“这里是柳叶庄,想必你也没听说过吧?”
“柳叶庄?”一龙心里道,我自从出了珍珠岛,便整日里在古龙教待着,哪里去知道什么柳叶庄柳枝庄?
叶老道:“柳风,这孩子已脱离生命危险了,我把我家内人叫来照顾他,你先去休息一会吧!”
一龙暗道:原来这个正气凛凛的男子叫柳风,真是一个好名字!
柳风点了点头,和叶老一同出了屋子。一龙想动动不得,想说话又感觉嘴里舌头被冻僵了一般,连半点也活动不得。正在这里发愁,一人掀开门帘走了进来,一龙只能用眼角瞟那人,见她一身素衣打扮,年方豆蔻,顿时火气不打一处来,心道:那个夜叉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骗来了这么小的女孩做他妻子,实在是过分。
那女孩看了看他,道:“我爹让我来照顾你,你能不能说话?”
一龙暗道惭愧。
女孩道:“你知道这里是哪吗?”
一龙心里不禁叫苦,心想我知道又如何,还不是一样不能回答你?
女孩见一龙不回答,便收拾起屋里的东西,边收拾嘴中边唱着一首词: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那声音温润动听,洋洋盈耳。一龙听的入了神,一时之间竟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忍不住赞道:“好词好词!”
这话一出口,把那姑娘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一龙,嗔道:“原来你会说话!罢才都是骗我的了?”说完转身就离开了屋子。
一龙刚要喊住她,可转眼之间那女孩连影子也见不到了。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正在一龙不知所错,想要滚下床出去找人之时,那个女孩又低着头回来了,见一龙的身体竟有大半悬在床上,便赶紧上前将他推到床深处,道:“你这是干什么,想掉下来吗?”
一龙羞道:“姐姐,刚才,我不该突然就张嘴说话的,你原谅我吧!”
那女孩笑道:“你知道错了就好,我们村里的人全都宽宏大量,没有那种小肚鸡肠之人,刚才也就是一时被你吓着了,出去被我爹骂了一顿,我本回来向你道歉的,没想到你却先给我说了!”
一龙道:“自然是我先说,姐姐有什么错?”
那女孩笑嘻嘻地坐在凳子上,道:“就是,我给爹也是这么说的,可他偏说是我的错,现在我也不给你认错了,你也不要自责了,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白一龙,我师傅和我娘都叫我一龙!”
“我叫叶慕儿,村里的人都叫我慕儿!我看到了柳庄主给你换下的那身衣服,全都是绫罗绸缎,看来你家里肯定很富裕吧?”
一龙忙道:“那衣服不是我的,我穿的别人的!”
叶慕儿惊道:“那是谁的,他肯这么好让你穿他的衣服?”
一龙心道:师傅说凡是江湖人士听到古龙教的名头,无不恨的咬牙切齿,若无说自己从古龙教而来,势必会被人误会是古龙教的人,于是便道:“我被人骗到一处地方,那人本想让我与他一起做坏事,所以便给我好衣服穿,后来我趁他不注意偷偷跑了出来掉进了河里,醒来以后没想到就到了这里了!”
这话虽然勉强,但总算没有说假话了。
叶慕儿怔怔地看着他,道:“那你从哪里来的?”
“我?我原来与我娘住在一个小岛上!”
“那些坏人怎么抓到你的呢?”
一龙刚要说个理由,忽然门帘被掀开,走进一个花容月貌的中年女子,叶慕儿赶紧站起来,道:“娘,你回来了!”
那女子点点头,道:“这位小兄弟好点没有?”
一龙道:“多谢前辈关心,我已经好很多了!”
那女子对也叶慕儿道:“慕儿,你先出去给这个小兄弟做点吃的,我问这个小兄弟一些话!”
叶慕儿应声出去了。
一龙见叶慕儿走出了屋子,便问道:“不知道前辈要问些一龙什么?”
那女子从怀中拿出一片布片,道:“这上面的这个龙头你知道是什么吧?”一龙大骇,这才忆起自己衣服上面有着古龙教的标志,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
那女子将布片收在怀中,问道:“你父母是古龙教之人?”
“不是,前辈,我父母怎会是那邪教中人!”
那女子道:“那你给我说一下,你是从哪里来的,不要再拿那套骗孩子的话来骗我!”
一龙惊出一身冷汗,这才晓得自己刚才所说的话都被这女子听了进去,便道:“柳庄主救了我性命,我自然不该隐瞒自己的身世!可是我师傅和我娘的名字我是不会说的,我确实从小岛而来,是被古龙教的黑羽抓去的,后来龙鹤子收我为徒……”
“啊!?”那女子大吃一惊,忽然从袖中伸出一把匕首,怒道,“你是龙鹤子的徒弟!”
一龙忙道:“前辈听我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古龙教之人,可是却没想到竟然是他的徒弟!哼,龙鹤子派你来这里有什么阴谋诡计?”
一龙忙道:“前辈息怒,那龙鹤子确实在一月之前要收我为徒,可是我怎能认贼作父,况且那龙鹤子收我之后,并没有教问我一招半式,我整天只是被关在屋子里而已,所以这才停下山崖,逃到了这里……”
“你说的全都是真话?”
一龙道:“我虽然不是大贤大德,江湖仁义还是懂得的,你们救了我性命,我哪里会说谎骗你们?”
那女子脸色稍和,道:“谅你小子也没那能耐来捣乱,我便信你了!”
一龙喜道:“多谢前辈多谢前辈!”
随后数日,一龙身体恢复,已可以下床走动。叶慕儿便带他围着柳叶村认路,边走边告诉他村里的一些趣事。她讲到这村在她未出生之前叶老本是这里的庄主,那时的柳叶庄还叫叶儿庄。可是后来柳风柳庄主又带着一群人来到了这里,叶老便自愿将庄主之位让给了他。村里人心古朴,所以一点异议也没有。果然这柳庄主把柳叶庄打理的有条不乱,村民心里便更加叹服。
一龙听着,忽然问道:“慕儿,柳庄主会不会功夫?”
叶慕儿看了看四周,见没人在一旁,便道:“别人都知道柳庄主是个书生,以为他三角猫的功夫也不会半点,其实我偷偷的听我爹对我娘说,柳庄主有一门功夫天下独步,连那个什么锦衣圣手毛骧也惧他三分!”
一龙乍听到师傅的名字,心里一震,暗道师傅,你在岛上还好吗?
叶慕儿见他有点走神,便道:“算了算了,不给你说这些了,一看你就不是个学功夫的人!”
一龙这才想起要问问柳庄主是哪一门功夫天下独步,可是叶慕儿却撅起小嘴,说什么也不肯再透漏半句。一龙顿感无奈,只好默默地与叶慕儿继续散步。
走着走着,忽然叶慕儿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我爹娘不让我学武功呢?整天让我学女工刺绣,那些有什么乐趣?”
一龙趁机问道:“你也喜欢学武功吗?”
叶慕儿咬着下嘴唇,道:“我记得六七岁那年,有一群官兵跑到了我们村子里来,刚要殴打我们村民,也不知道哪里来了一个乞丐,只两三下的功夫就将那些官兵全都打在地上了,看到的人无不拍手叫好。我就想,如果我也会功夫,也要做那些大侠所做的惩恶扬善之事,而不是像我娘说的那样什么三从四德之类的!好不无聊!”
一龙道:“那也没有人肯教你功夫吗?”
叶慕儿道:“村里都是一些老老实实的乡亲,哪有人会什么功夫,我爹娘就更不会了!我还偷偷找过柳庄主几次,可是他都说自己不会,所以现在我都要放弃这想法了!”
一龙笑道:“那么,你看我怎么样?”
叶慕儿大吃一惊,道:“就你,没被水淹死就算是福气了,哪里像是会功夫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