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命定,七月初八那日真的邻国使臣在朝堂上公然行刺,顾辞早就准备好了,手中的折扇出手极快的在众人没看清楚动作之前,那刺客已经倒在了地上。
皇帝大怒,派遣齐将军集结军队准备对外扩张疆域。同时他又下令赏赐顾辞金千斤并给予顾辞一块免罪金牌。
顾辞却什么都没有要,当着朝堂上所有人的面请皇帝赐婚。他说他对沈家小小姐一见倾心,皇帝听后当即就下旨,等到沈千幸到了适合婚假的年龄,两人即刻完婚。
朝堂上沈霄自然也在场,这么戏剧性的变化,他还来不及反应,就看着那些大臣们开始纷纷祝贺他。沈霄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自己那个沉默寡言的小女儿是什么时候和顾辞有交集的。他更是想不出,这个小女儿几乎就是个隐形的存在,为什么顾辞会知道她。
最后他把顾辞的这个举动当成了想拉拢沈家。
顾辞下了朝堂便和沈霄定好了第二日正式去沈府送聘礼。沈霄一惊,这沈千幸可还在长乐寺呢,他支支吾吾了几句,隐晦道出了千幸不在家这个事实,可只换来顾辞一句:“千幸是将来要做本王王妃的人,本王想见她难不成要自己去寻?”
其实当顾辞得知沈千幸不在家的时候,顾辞就知道她必然是知道今天自己会成功斩杀刺客,这赐婚之事就是板上钉钉了,所以她这是给沈家出了个难题,借顾辞之手。
既然是这样,顾辞也就顺着她的意思完成了,两人互帮一次,各不相欠了。
千幸在长乐寺比想象中过得舒坦,算算日子今天顾辞应当和沈家摊牌了,千幸早早的起来梳妆打扮,等着暴风雨来临。
“玲珑,你让启辰去趟宁安王府,给二王带句话,就说我想他和沈家一同来接我。”说话间,沈千幸把顾辞上次送给她的玉佩递给了玲珑。
一同来接,当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七月初八,长乐寺。
已经未时,两架马车并排停在长乐寺的后门。马车上各自下来了主人。黑色的马车上缓缓走出的人是顾辞。他仍是一身描金的黑衣,折扇微摇,嘴角挂着儒雅的微笑。
另一辆马车中下来的人,先看到的是淡蓝色的长裙,腰上系着白玉的带子,满头的珠宝在阳光下有些刺眼。顾辞冷眼看着一步一步向他走来的女人——沈合钰。
“合钰见过王爷。不知王爷这是?”沈合钰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妩媚,她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顾辞,心里却早已对眼前这个人恨之入骨。
若不是这人在朝堂上公然请皇帝赐婚,那么这样风光的事情怎么可能轮的上沈千幸?沈合钰越想越不甘心,可偏偏沈霄还让她来接沈千幸回沈府。
顾辞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沈合钰一番,这人姿色是有的,只是比起沈千幸那种淡然,她身上不时散发出的虚伪让顾辞皱了皱眉。
“本王自然是来接千幸。”顾辞不动声色地和沈合钰拉开了距离,沈合钰眼睛里闪过怨毒。
一双杏眸白长在她身上了。顾辞想。
“可是家父也让合钰来接妹妹回府,王爷也知道,这沈家的规矩一向是严得很啊。”沈合钰不自觉的加重了语气。她沈合钰凭什么就没有这份殊荣?既然我没有,那么你们也别想好过。
两人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沈合钰脸色一片铁青,身后给她撑伞的白玉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主子一个生气罚了自己。
顾辞气定神闲地靠着马车站着,好像本来就知道沈千幸会晾着他似的。又是半个时辰,沈合钰终于发作了。只见她右手用力一挥,油纸伞就掉到了地上,白玉立刻跪在沈合钰面前。
好在沈合钰还记得顾辞在场,再怒也没出言不逊:“贱婢,撑个伞都不会,你去看看妹妹为何还没出来?”
白玉应了一声,还没起身,长乐寺的后门便发出陈旧的“吱呀”声。
大门打开,沈千幸不慌不忙地看了顾辞一眼,眼中尽是挑衅。顾辞什么话都没说,站直了身子,身后的侍从立刻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哟,妹妹可是让长姐好等啊!”沈合钰凉凉的说了一句,白玉非常利落的从地上捡起油纸伞重新撑在沈合钰的头上。
沈千幸连看都懒得看沈合钰一眼,懒洋洋地道:“顾辞,不是让你申时到吗?怎么来的这般早?”
顾辞收起折扇,缓缓走向千幸:“眼见得沈家也派人来接你了,本王怕来晚了见不到你了。”
沈千幸眯了眯眼睛,做出一副很享受的模样,她轻轻指了指沈合钰,看着因为自己没有理会她而变得尴尬的表情道:“哎呀,可是你看长姐也来接我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千幸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手中用帕子轻轻擦了擦额头,顾辞回身给侍从使了个眼神,侍从立刻从马车里拿出了一把伞,顾辞接过伞丝毫没有架子的亲手为千幸撑开。
“妹妹,爹爹让我接你回去,我们还是快些启程吧,免得爹爹怪罪下来,到时候长姐也没法开脱啊。”沈合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你侬我侬,这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她压下所有的愤怒,把脸上挂上亲切的笑容。
心里想着,这么一个黄毛野丫头凭什么就让二王爷百依百顺。
沈千幸像是赏赐般的把视线挪到了沈合钰的身上,嘴角牵扯出一抹讥讽的笑容:“长姐这是急什么呢?我可没说让长姐来接,怎么长姐不请自来了呀!”
随即,千幸向前一步,回首对顾辞说:“还愣着干什么?你也打算在长乐寺住上几日?”
沈合钰看着两人的马车渐行渐远,气的眼睛都染上了狰狞的颜色。白玉轻声唤自己主子,却平白无故引来两巴掌。沈合钰把气都撒在了白玉身上,可怜的小丫鬟敢怒不敢言低眉顺眼地跪在地上。
天色已经不早了,照现在的速度回到京城天都要黑了,但是两位正主儿丝毫不着急,共坐一室之内却谁和谁都不置一词。
马车驶到长乐山脚下的时候,玲珑和顾辞随身的仆从都下了车,那里有另一辆马车接他们回京。这样,顾辞的马车上只剩下了千幸和一位绝对信得过的马夫。
又等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千幸确定隔墙无耳之后终于开了口:“多谢二王今日不辞辛苦陪千幸演了一出戏。”
“一出好戏。今日让本王等了那么久你可知罪?”
顾辞当然知道沈千幸为什么把自己晒在门口那么久。她这个人睚眦必报,这就是对顾辞一开始不愿意信任她的惩罚。同时也又是借自己之手演戏给沈合钰看。
但是顾辞总觉得还是前者的可能性大些。
“二王既然知道千幸意欲何为,千幸自然不知罪。”沈千幸把自己已经僵硬的脖颈活动了一下,眼睛含笑地看着顾辞。
被看的人就像丝毫察觉不到,自顾自地抱着一本兵法书看的津津有味。算算时间,明年的顾辞就到了可以领兵出征的年纪,一仗成名便兵权威信都有了,可是却是败了……若是败了活着还好,但八成就再也回不来了。
千幸脑子里盘算着自己回去后怎么和沈霄解释,顾辞盘算着怎么讨皇帝开心,两人各怀心事安静的并肩而坐。
若是请画师执笔,恐怕也是一副美妙的画卷。
傍晚的时候,马车驶入了京城,鼎沸的人声让两人间安静的氛围破碎了。
顾辞掀开窗框的帘子,引着千幸看去:“那钱庄便是本王暗中操控的,千幸若是需要银两尽可去取。”
顾辞递给千幸一块玄铁铸成的牌子,上面有复杂的花纹,最角落里刻着一个小小的二字。
千幸打量着牌子忽然嗤笑出声:“我当这京城中谣传的二公子是谁,没想到竟然是二王。看来千幸真是选对了路,附上了一条大鱼。”
顾辞不说话,沈千幸也安静了下来,马车徐徐穿过大半个京城终于到了沈府。
沈府在城北,门口早就有侍从等着沈千幸回府了,两盏灯笼挂在门口,给沈府平添了几分威严。沈千幸打了个哈欠,看着已经停了马车却依然没有要下车迹象的顾辞,她皱了皱眉。
“二王不打算下去?”
顾辞在沈千幸的注视中摇了摇头道:“本王今日不便去你府中,明日本王自会携彩礼来访。天已经黑了,你快些进去吧。”
沈千幸挑眉,顾辞不愿意下去,这就是把问题留给了自己,和自己同行的玲珑的马车,在进入京城后就不见了踪影,现在想想肯定是顾辞安排好的,作为自己戏弄他的惩罚。
果然,还是同类更符合胃口。沈千幸的嘴角不经意地勾了起来。
她风情万种地侧身附在顾辞耳边轻轻呵了口气,营造出一种暧昧的气氛,然后她说:“那请二王记得千幸的银两不够了,明日王爷来时可别忘了给千幸带足了呢,不然……千幸可是不嫁的……”
顾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