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由见洛瑶十分关切,只好对她说:“令兄只怕不好,这袖箭上有毒药,姑娘你看,”将银针移近洛瑶眼前,“通常这银针沾了血渍经火烧后,会留下黑色的碳灰,但此针上却附了一层淡黄色的粉末。”
季由故意停顿,洛瑶一把握住季由的腕子道:“那是什么意思?”
季由腕上吃疼,心内道:这女子远非她装出来的弱不禁风,面上却如常一般回答:“依我的经验,这袖箭上的毒药不止一种,如今能判断出来的应该有云南的马钱子。”
说罢俯下身去,仔细看那人伤口,见伤口处依旧有污血渗出,便将洛瑶准备的金枪药又敷了一遍,又用指法在伤口周围使了些手段,血果然不再流了。
季由一闪眼,瞟见这男子左手中指上带着一个戒指,戒指上赫然镶着用狼骨雕刻的白鹿,心内不免一惊,脸上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又转脸看那只袖箭,小心握住那袖箭用力一拔,又命人用棉布将伤口捂住。自己细看那枚袖箭,这袖箭虽是精铁所制,但通体锈迹斑斑,尾部还刻着一个字,季由仔细辨认,好像是个“石”字。
季由让人端一碗酒,将这枚袖箭扔进酒碗里,吩咐叫隔水蒸沸。又对一边焦急的洛瑶道:“这袖箭看起来不似平日里长常带在身边的,倒像是密道暗室里的暗器,触发了机关才射出来,难不成你这位兄长还干着盗墓掘坟的营生?”
洛瑶见他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揶揄,面露不愉道:“都这个时候了,公子还有心说笑。”
“我因见你一直绷着心,深怕你愁坏了自己,才用这话呕你。你放心,有我在万事无忧。只是你也该告诉我令兄这是在哪里被人暗算的,我也好揣测着用药,要只是一味的讳病忌医,那就不好办了。”
洛瑶还未答话,就听见那大汉身边服侍的人慌张惊叫,原来那人刚才还在一直出声喊痛,这会子突然头一歪,不言语了,是以身边人惊呼。
季由、洛瑶赶忙上前查看,季由双指搭在那人脉上,又翻看了一下那人眼皮,对洛瑶道:“脉象虽然微弱些,但你这兄长底子很好,一时半刻还不妨事。”正好下人端上来已经煮沸的袖箭,季由将碗凑在鼻下闻了闻,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洛瑶见状小心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季由道:“用暗器的人十分狠辣,这袖箭上除了云南马钱子还有西域乌头草,想必姑娘也听说过这种毒药,毒性十分凶猛,若只是误食其中一种的话,至多可以拖六个时辰,如今两种毒药一起,又是通过血液进入身体,虽说令兄身强体健,最多也只能坚持三个时辰。”
洛瑶此时几乎要落下泪来,:“既是这样,还求公子看在咱们相识一场情分上,尽力援手,小女子千恩万谢。”说着就要行大礼。
季由赶紧扶住,嘴里道:“你且别急,倒要问问令兄身边的人,从令兄身中毒箭到回到这里用了多长时间?”
有跟班的答道:“从苏家坨到这里弟兄们紧赶慢赶也就用了不到一个时辰。”那人还没说完话就被洛瑶狠狠地盯了一眼,赶紧一缩脖子硬生生把后边的话咽了回去。
季由假装没有看见继续道:“万幸万幸,还好没有耽搁太久,”又看着洛瑶道:“这毒药虽然十分凶险,却也不是完全不能解。如今我身上到有一种解毒之药,叫做三清苏木丸,此药解寻常的毒如探囊取物,但若解马钱子和乌头草的毒,还需得一味药引。”
季由故意停下话音,洛瑶赶紧抢着问:“什么药引,公子说出个名字,任它多贵只是重我一定弄来。”“贵不贵重姑且不说,只是太原附近并不盛产此物,只怕难寻。”
见洛瑶探寻的看着自己,季由接着道:“那就是六年左右的鹅喉羚羊角。”
原来这鹅喉羚羊生长在漠北极寒冷的阿尔泰山附近,轻易不靠近人群,它的繁殖能力又不强,因此数量极少。
“这也不难,”洛瑶转身吩咐身边的人,“去将我妆匣底层的那只羚羊角拿过来给公子看看。”
季由心中暗道,看来我猜的没错,这二人既不是唱曲的也不是商人,乃是瓦剌族派来中原的密探。正想着,下边的人已经拿来了羚羊角,洛瑶递给季由道:“公子看看这个可用得?”
季由一看,果然是不可多得的鹅喉羚羊角,色泽暗白,角质肥厚丰腴,向火一照还可见细腻的纹路纵横交错。只是这只角的断面周圈镶着一溜米粒大小的珍珠,角尖处打了个眼,用银链子吊着白鹿挂件。
季由道:“东西是极好的,只是我看这像是姑娘的玩物,若入了药到有些可惜。”
“没什么可惜,什么还能大过命呢。”
于是就照着季由说的,将羚羊角碾碎研磨成粉,用滚烫的黄酒冲泡,凉温了就这那三清苏木丸一同服下。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那汉子果然悠悠醒转。季由留下药丸,又嘱咐照此连续服十天方能大逾,才告辞出来。
季由回到房间,秦生、不二已经等候多时。
见到季由,秦生道:“果然那匹照夜狮子是这汉子的坐骑,咱们的人先在后边角门看见这汉子被担架抬回来,后边有人牵着那马,想是因为公子在他院里,要掩人耳目,又将担架抬到客栈前门进去了,那匹马被送到附近的一个庄子,离这里也就半柱香的路程。”
季由听完,嘴角浮起一抹冷笑:“这女子自以为做事机巧,却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的道理。”
见秦生不解,接着道:“你道这二人是什么人,如果我猜的没错,他们乃是瓦剌的奸细,那汉子手上带这个刻有白鹿的戒指,那女的也有个白鹿的挂饰,可见他二人并不是普通的坐探,应该出自瓦剌的王族勋贵之家。“
“说他们是细作我也想到了,只公子为何断定这二人是瓦剌的皇族勋贵呢。”
“瓦剌的王族分为两支,一支奉阿剌知院为尊,另一支的首脑就是当今的右丞相也先,我当年在漠北游历,也曾结交过这两支王族中人,知道他们都会随身携带个图腾作为他王族身份的信物,其中一个图腾便是白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