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她不信巧合,杏眸死死盯着他的脸,试图找出丝毫破绽。
墨轩只是垂了一下眼帘,“我知你不信,当年若不是你施以援手,我早已命丧黄泉。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若你不愿回宫,待你兄长伤愈,我送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让你们安然过活。”
他说得很真诚,在他的脸上,叶贞只看见一闪即逝的怅然若失。
回宫……回宫……她该回去!她该去那个虎狼窝,殊死一搏,何况叶杏也在那里,没能看到她生不如死的模样,她如何能走得出母亲的死亡阴影?
母亲的命,哥哥的腿,他们国公府,定要有一个同样惨烈的,血的交代!
否则,她如何有脸苟延残喘?
所以,无论墨轩是利用还是帮助,她都会回宫。因为他有句话正好戳中了叶贞的心坎:国公府所忌讳的人,都在宫里。
这条路就算鲜血淋漓,她都会走下去。只要有任何报仇的机会,她都不会放过,就算赔付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在所不惜。
“我要回宫。”她抓过墨轩手中的瓷瓶,“这是什么?”
“蚀骨丹。”他说得很认真。
叶贞抬眼看他,当着他的面取出一丸吞入腹中,“你说你会帮我?”
“是。”他颔首,异常坚定。
眼底有些微光闪过,叶贞的眸子重重合上,许久才痛苦的睁开,仿若下定了刻骨的决心,“我要回宫。”
这是她第二次说这句话。
他抬眸看她脸上让人心疼的坚毅,眼底的光带着深入骨髓的恨与疼,柔弱的身子单薄而纤瘦。
只是简单的四个字,就像一种魔咒,也是一种出卖灵魂的咒怨。
殊不知踏上的,是一条永远无法回头的血路。
只身奔赴仇恨路,一血一泪皆成殇。
端坐在梳妆镜前,看着自己残破的容脸,一双如水杏眸如今只剩下仇恨的影子。猩红的颜色逐渐褪去,换上冰冷的墨色。
她的手微颤着抚上自己的脸,耳边是方才听见的话语:她此生都不会成孕。
所以她什么都没了,不是吗?
精致的木梳顺着她如墨长发清清浅浅的打理,墨轩站在她的身后,她透过梳妆镜的反光看着身后风华万千的男子。神情专注,举止轻柔,他宛若神祗,又与生俱来带着刻骨的阴冷。他容色极好,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刀斧雕刻的五官洋溢着迷人的光晕。
只是那双阴郁的眸子,让她感觉到隐隐的哀伤。
他没说为何与国公府有仇,可是她知道,那仇一定很深。因为他在说及国公府时,眼底的光显然没有一丝温度。
是极度的隐忍,还是已然恨到麻木?
她不知道,多年后的自己,是否也能如此从容应对刻骨的仇恨?
青丝秀挽,他修长的手,拂过她如墨长发,唇上匍出冰凉而柔软的呢喃,“如墨青丝绕君心,娥眉颦蹙胜三千。”
眼眶陡然湿润,殊不知君绾青丝,妾自泪垂。
起身,叶贞深吸一口气,望着他依旧清冷的面孔。那一眼,似要将他的音容相貌悉数烙进心底。
“走吧。”他清浅一笑,宛若黑夜里的月光,照亮了心底的黑暗。
上车的那一瞬,她躬身站在马车口回眸看他。
“每逢初一,宫门大开,我都会在这里等你。”阳光下的男子,有着迷人的轻笑,眼角眉梢却盛开着诡异而妖艳的曼陀罗。
她望着他,眼底的光一点点沉淀下去,薄唇微启,“帮我照顾我哥。”
深吸一口气,叶贞进了马车。
坐定的那一刻,她忽然觉得心好疼,眼泪如雨而下。以后只能自己坚强,论生死,都只能自己一个人背负。娘,你在天之灵保佑女儿。女人一定可以为你报仇!一定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