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拍九霄的头，把她放到石椅上，楼盛夜则斜躺在软榻上，闭眼道：“为师来检查你的功课。”

数一数时辰，楼盛夜离开也不过半日，这半日里九霄光睡觉就用去数个时辰，外加在庭院里发呆虐待花花草草的时间，练琴的时间简直少的可怜。想想楼盛夜离开前提出的要求，九霄顿时觉得出游无望。

“师父啊……”九霄偷眼瞄他，支支吾吾道。

“嗯。开始吧。”楼盛夜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有道小心翼翼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九霄一望再望，发现榻上的人根本就是一副等着听琴的样子，丝毫不理会她话里的犹豫，她只能哀伤的仰望苍穹，认命道：“师父，我把琴放在桥上了……”

“九霄。”每每楼盛夜这样喊她时，九霄就知道他在生气。

九霄哭丧着脸看他：“是——”

“下次偷懒记得低调一点。”楼盛夜的嗓音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丝暖意。他广袖轻带，远在浮桥上的琴便飞落到九霄面前。

十指微动试了几下音，九霄才缓缓弹起。收指，曲毕。微不可闻的呼口气，她有些忐忑的看着似乎已经睡着的楼盛夜。

须臾，楼盛夜覆在身上的手动了起来，光洁如白玉的十指轻盈翻飞，赫然是方才九霄所使的指法，虽无乐声，却更具风韵。

“很特别的指法，”楼盛夜淡淡开口，睁开的眼眸深处透着如星海一般的微光，“不过还不成熟。”

“小时候父皇教我的。”提起父皇，九霄心里就美滋滋的。

楼盛夜和九霄生活十年，只有在提起她在人界的父皇的时候，她才笑得如此灿烂。这只能说明，她凡心未了。不愿意再多谈人界的事情，楼盛夜便转了话头：“可惜你的曲子空有骨架，却失了血气。”

楼盛夜所言非虚，这首破魔曲意在斩妖除魔，指法再好、弹奏得再动听，无法用法力驾驭琴音一切都是枉然。九霄缺的，正正便是这个。

见九霄有些不乐意的嘟起嘴，满脸失落，楼盛夜笑了下：“下界游历的事情你还是别想了。”

九霄奄奄的看他一眼，便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两手手指绞在一起不说话，看样子很是难过。

“因为，下个月我们要上天庭参加列仙会。”楼盛夜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九霄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一时地狱一时天堂。

“真的？你没骗我？我们真的能去天庭？”九霄歪着头连连直问，两眼放光的盯着楼盛夜不放，生怕自己眨一下眼他就会摇头似的。

“嗯。”楼盛夜微笑着，点点头。

只见眼前一闪，楼盛夜觉得胸口沉沉的，方才还是站的旁边的小女孩早就扑倒自己身上，紧紧抱着，还亲昵的蹭几下。

“嘿嘿，我就知道，师父最好了！”

任她的小脸蹭着自己的胸口，楼盛夜无可奈何的摸摸她的黑脑袋，“好了好了，快起来，看你这样子成何体统，为师快被压出内伤了。”

“什么体统铁桶的，内伤就内伤。”九霄枕着他的胸惬意地哼哼，她现在才发现看起来清瘦的楼盛夜怀抱还是很舒服的。

“为师受伤了，谁带你上天庭？”楼盛夜好笑地低头看她。

九霄的脸闷在楼盛夜前襟的衣料里，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带着闷闷的鼻音：“那我自己去。”

他的徒弟什么不行，耍嘴皮子、耍狗腿还是一流的。楼盛夜顺着九霄头发，笑而不语。他和九霄虽说是十年师徒，但日子总是过得剑拔弩张，两人往往话不投机半句多九霄便闹起来，闹腾的时间还不短，楼盛夜本就是个喜静的人，自然受不起她的闹腾，便也不太管她的事，独自坐到一旁用结界把自己隔起来，不闻不问。像现在这般温馨的场面少的可怜，他也不愿意多去破坏。

开始收九霄为徒的时候，他没有想过太多，尽管她的确天赋奇佳，他其实并不关心，只是觉得眼前的小女孩很好玩，收了权当消遣。高兴的时候作弄作弄她，看她生气的样子也算有趣，不高兴的时候便将她扔在一旁，也不管其他。不过后来他才发现，他收的可不是一只小绵羊，而是一只会反抗的小老虎，把她惹怒了还会咬人。吵吵闹闹的生活久而久之也变成习惯，甚至为他死水般的生活带来一丝安慰。

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认同了这个孩子。在以后，关心、疼爱、教导……每个徒弟该有的他也会毫不保留的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