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方天宝悟性还不赖。

连踩了几下离合器，他找到点感觉了。

就是挂挡，还显生疏，总要低头看档位才行。

刚刚，他刚一个低头，差点儿就把车开到高架桥底下去了。

“操，以为没你，地球还不转了？”

方天宝冲那司机吐了一口唾沫。

一脚油门下去，那辆北京现代，就开出了法拉利的范儿。

“哎呦喂，哎呦喂……”

胖司机被车子一摇晃，也醒了。

他躺在副驾驶上，摸着头，不敢喘粗气。

他感觉身子有点儿发冷，就像坐在冲锋艇上一般。因为，方天宝把车开得太飘了。

“哐当”一声，现代车撞上了高速的护栏。

车子前脸，被掀了大半。

“干……”

方天宝猛捶一下方向盘。

现在，他有点后悔了。去年，真不该打掉教练两颗门牙。

摇摇晃晃，车子上高速了。

“兄弟，靠边吧。你这样开，咱俩都会死的……”

“干，原来你没死啊？”

方天宝说话时，没空看他。以他目前的车技，还不足以一边开车一边聊天。

“老婆，我对不起你啊，我不想死啊……”

没想到，司机大哥已经掏出手机，在给老婆作临终告白了。

磕磕碰碰，跌跌撞撞……

车子终于下了高速。

下完高速，车流减缓，情况就好多了。

方天宝放慢车速，跟着警车，进了郊区的一条小路。

方天宝观察了一下地形。

这小路，虽然曲曲折折，却是条单行道。他估摸着，那辆冒牌警车，应该跑不远。

“先空档，再手刹，最后再……”

方天宝回忆着教练之前教他的口令，一边默念，一边解开安全带，然后擤了一下鼻涕，潇洒地下了车。

此时，车头冒着白烟，车底发出一阵烧焦的恶臭。

“菩萨保佑，老婆，我现在没事了……”

司机大哥还在打电话报平安。

其实，这胖司机平时还挺老实的。刚刚临终告白的时候，他居然连去过两次“金瑶池洗脚城”的事儿，都主动交代了。

见司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方天宝也被感化了。

“行了，一大老爷们，哭得跟黛玉葬花似的。哥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放心，一点油钱，哥还是会给的……”

说完，方天宝冲胖司机丢了一张五元大钞。

没错，那是一张破得不能再破的五元大钞。

胖司机头滴着血，俯身，拣起那张破烂的五块钱。

他缓缓抬头，嘴唇发抖，眼里满是泪花。

望着方天宝匆匆远去的背影，司机转身，又望了望自己那辆正在冒黑烟的北京现代。

最后，他猛吸一口鼻涕，仰天长啸，大吼一声：“我草你妈啊，才五块啊……老子的车，大修最少要五万啊……五万啊……”

“五万啊……”

三个字，惊秫地回荡在郊区那个处垃圾中转站的上空，久久回旋。惊起了一浪又一浪的苍蝇和蚊子。

……

郊区一个破旧工厂内，有个大仓库。

哗啦一声，仓库卷闸门拉了起来。

一股腐臭和尿骚味扑面而来。

“给老子死进去……”

秃头大汉用力一推，把美女关楚玲，推到仓库一个昏暗角落里。

“啊……”

关楚玲尖叫一声，摔倒在地。

在她的旁边，是一堆白色的快餐盒子，和一些内容丰富的手纸。

那些手纸，有些卷着，有些半展开。手纸上，有油渍，有大便，还有那种已经风干了的不明黄色粘液。可能是鼻涕，也可能是……

手纸旁边，有张破烂电脑桌。

电脑桌上面，几只苍蝇和蟑螂正在笔记本电脑上跳广场舞。

那是一台2999的联想笔记本。

笔记本亮着灯，屏幕上，正播着低俗视频。

关楚玲的手，磨破了皮。猩红的血，顺着毛细血管溢了出来。

这时！

几个大黑影子，乌压压地向她压来。

“老二，你就不能对妹妹温尤一点吗？”

那个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的汉子，普通话不标准。“温柔”，被他说成了“温尤”。

“四弟说得没错，你瞧，小妹妹都见红了……”

说这话的，正是发调查问卷的那个猴子。

“呸……见你妈的红去……”

关楚玲把积攒在嘴里的一口唾沫，狠狠地吐在了猴子的脸上。

“哈哈哈……三弟，咋样？这小妹还对你胃口吧？你刚一蹲下，人家就给你来了个低.射……？”

说这话的，是个平头。

平头是这群人里的老大，江湖人称火麒麟。

因为仓库里PM2.5不怎么好，加上天气又热。火麒麟把警服敞开了。

他露出一个米莱佛的啤酒肚，显得霸气侧漏。每走一步，他肚腩上的肥膘，就跟水袋一样晃动。

除了霸气侧漏的啤酒肚外，火麒麟的手臂上，还纹了一只火麒麟。

遗憾的是，纹身师傅的水平有限，把他那只火麒麟的画得有点猥.琐。看起来不像火麒麟，更像是一只身上着了火的癞蛤蟆。

“老大，这妹妹长得水啊。刚才，她喷我一脸。等会儿，我也得喷她一脸回来哦。”

猴子说着，看了一眼火麒麟。

“老三，不能乱来。她喷你一脸可以，你要喷她一脸回来，咱的事儿就不好办了。谁叫，咱们关楚玲妹妹是市长千金呢……”

火麒麟说完，用手指勾了一下关楚玲的下巴。

…………

这一次，火麒麟这帮人，为了想从关副市长手里，获得几个大土方项目，用尽了手段。

刚开始，他们往关市长家买的散装米里放过金链子。结果，关市长拾金不昧地，把金链子交给了心爱的党。

然后，他们还在市长老婆的菜篮子里放过现金。结果，市长无私地，把菜篮子里的现金，献给了市政府的菜篮子工程。

软的不行，就换香的！

火麒麟见关副市长不收礼。于是，就想给关副市长弄个美女小三。

他们想用“色戒”的办法，拉他下水。

只要把市长拉下水，给他和小三拍一组温馨缠绵的小照片。那，几个大土方工程的事儿，就水到渠成了。

于是，火麒麟花了十几万块，从上海聘来一个国际车模。

他准备用国际名模，打入高官内部去。

谁料，国际车模刚一出马，就让市长的老婆给搅黄了。

据说，那天，那个可怜的国际车模，在大马路上，连裙子和内衣都让市长夫人给扯破了。

火麒麟万万没想到，堂堂一个市长夫人，出手竟比农村妇女还要狠。

送金子、送钱、送国际名模都没用。

为了夺回那几个土方工程，火麒麟就只能铤而走险了。

火麒麟最终决定，亲自导演一场绑架市长千金的好戏。

兄弟四人，假扮警察，偷了一辆报废的捷达。胡乱喷了点漆，把它改装成一辆警车，就把关楚玲抓来了。

“老三，你先盯着，我们几个先去吃个桶。”

火麒麟说的“吃个桶”，意思是吃个“肯德基全家桶”。

这帮傻逼，也就这品味。

上回，他们几个一起去星巴克。一进门，就骂服务员：“你们他妈的，怎么连啤酒和花生米都没有？”

“老大，你可得快点儿啊。我担心，那小子会找到这里……”

猴子想着刚刚方天宝拼命三郎的样子，有点儿发虚。

“哈哈哈，你是说，那个开出租车的大傻逼啊？刚刚，你没见他开车的那个熊样啊？连路边，那么大的水泥墩子，都能让他给装翻了……”

火麒麟这么一说，兄弟们都笑了。

…………

天呐，不会吧？

刚刚那个偷.拍自己的同学，真的翻车了？

关楚玲万万没有想到。原来，刚刚那位男生，竟然还这么有正义感。

顿时，她心里，泛起一丝奇怪的涟漪。

不一会儿，火麒麟带着哥几个，吃“桶”去了。

仓库里，就剩猴子和关楚玲两个人。

“小水仙，想什么呐？要不要过来，跟哥哥一起看个视频啊……”

猴子一边看着低俗电影，一边用余光，扫描关楚玲的美腿和挺拔。

要不是，火麒麟交代过不能碰她。猴子现在就想扑过去，像吸果冻一样把她吸个干净。

“混蛋，放我出去。要不然，判你一个枪毙！”

“枪毙？以为你爸是市长，就能随便枪毙哥？老实告诉你，你爸要是不在那合同上签字，就休怪老子先枪毙了你……”

很明显，猴子说的这个“枪毙”，跟关楚玲说的“枪毙”，不是一个意思。

“流氓，变态……”

关楚玲吓得把脸背过去。

阴森森的仓库里，猴子双手开始越来越不老实了。

“混蛋，你敢……”

关楚玲感觉到一种世界末日的绝望。

突然！

“噗”的一声，有个人，从仓库的屋顶落在了地上。

接着，一个轻盈的黑影，在仓库墙面上掠过。

“谁？”

猴子暗自一惊，连忙把枪塞进裤裆。

“兄弟，别着急嘛！刚刚，我见你撸得不够专业，要不要，试下我这根铁管，先练个手啊？”

说完，方天宝从电脑桌的后面站了出来。

他手里，握了一根粗粗的铁管子。

……

“同学，救我啊……”

关楚玲见神兵天将，喜出望外。

“关楚玲对吧？救你可以，出去后，得做我女朋友！”

有便宜不占非君子。

关楚玲被他电了一下，顿觉浑身一热。

这下，她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方天宝。

恩，这个癞皮狗，长得也不是让人吃不下饭的那种。

他的个子，虽然没达标。但，目测也有一米七五。

他的眉毛很浓，眼睛也挺大的。鼻子上，虽然有几颗痘痘，破坏了效果。但，整体感觉还不错。

尤其是，方天宝身上一块块的肌肉，确实还挺养眼的。

“想找市长女儿做女朋友？你他妈的还是梦遗去吧……”

说话间，猴子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西瓜刀来。

明晃晃的西瓜刀，反射着屋顶的阳光，杀气腾腾地，直接朝方天宝的脸上劈去。

“小心啊……”

关楚玲一声尖叫。

方天宝顺势用钢管一接。

西瓜刀顺着钢管一滑，刀锋便偏离了他的耳朵两公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