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琱跟在两人身后,看了一眼同样迈步上前的宋规臻,发觉对方同样也在打量着自己。
一刹那,两个人似乎都在心头默默地掂量着彼此的实力。
不过,很快,宋规臻就卸下了警惕:眼前这个少年,只不过空有蛮力,不足为惧。
“在下熊琱,多多指教。”
熊琱双手抱拳,算是见过礼。
宋规臻也还了礼,惜字如金,轻声道:“宋规臻。”
听清他的声音,熊琱似乎一愣,下意识地犹豫道:“你是……宁国人?”
面对熊琱忽然而来的疑问,就连一直面无表情,满眼倨傲的宋规臻也不禁微微动容,再次打量他的目光里,多了一丝惊讶,也多了一丝警备。
他没想到,自己骗过了那么多人,竟然栽在一个看起来沉默木讷的少年身上。
这个叫熊琱的少年,看起来,也只比自己年长两、三岁而已吧,宋规臻没有急着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既然他方才能够口出狂言,那么,说不定在他的身上也曾有过什么奇遇,自己还是不应该完全放松警惕才对。
“不错,我的母亲是宁国人。”
宋规臻轻轻点了点头,又反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熊琱一怔,是啊,自己刚刚为何那么笃定……
他想了片刻,才喃喃道:“臻,你说‘臻’的时候,有一点点像是‘争’。”
宋规臻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如此细微之处,居然都被他发现了。
“先走一步。”
他不欲同熊琱赘言,拱了拱手,朝着春晖溪的方向快步离开。
熊琱站在原地,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他忽然产生了一丝困惑,而这个问题却是连智者都无法回答的:我是谁,我从哪里来,又要往哪里去。
等熊琱赶上上官岚和苏栩落的时候,她们两人看上去感情好得已经俨然姐妹了。
他有些不解,不明白女人之间为何可以上一刻还冷眼相待,下一刻就能做到亲亲热热。
或许,这便是女人们的过人之处,她们的友谊产生得快,消失得也快,甚至可以毫无缘由,毫无道理。
“姐姐,我听说,幼年的赤霄水雕是要吃小孩儿的脑子的,真的这么恐怖吗?”
苏栩落眨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上官岚轻轻点头,敛眉正色回答道:“这不是传闻,是真的。出尘谷能管得了人的进出,却管不了这群畜生。赤霄水雕繁殖得很慢,每年大概只有四到五只幼鸟出生,活下来的只有一两只。但它们生性凶猛,最喜欢吸食人的脑髓,特别是三岁以内的孩童。”
听她说完,苏栩落的一张俏颜已经变得惨白,就连一直镇定自若的熊琱也微微变了脸色,感受到了这次任务的危险。
“不过,它也有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它的腹部极其柔|软,只要刺穿那里,它就活不了。所以,想要捕杀赤霄水雕,就一定要在它化作人形之前下手,这样才能事半功倍。”
上官岚说完这些,伸手一指不远处,声色平静道:“这就是春晖溪,小心,从此刻起,我们已经一脚踏进死亡战场了。”
她的警告,立即将苏栩落和熊琱的思绪,从赤霄水雕的身上,再度拉回现实中。
然而,眼前的春晖溪却美得令人窒息。
它虽然叫做溪,看上去,却更像是一座天然湖泊,犹如一块瑰丽的玉镜,沉静美丽,呈现在众人面前。
出尘谷内的白茫茫的雾气,飘荡浮沉,笼罩着整个春晖溪。
三人向前走近,只见溪中银波烁烁,波纹荡漾,水面碧蓝平静,倒映着四周的山峦,层层叠叠。
“好美呀!”
苏栩落忍不住出声低呼,发自内心地赞叹着。
熊琱的眼中也流露出惊喜之色,不自觉地扭过头,他偷眼看着身边的上官岚。
只见薄薄的面纱之下,依旧是一张平静的却极美的容颜,若仔细看,她的眼中似乎还有一丝隐忧。
她,应该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吧。想到这里,熊琱的心头竟然流淌过一股暖流,整个人精神一振,他知道自己是个不足一提的小人物,可是为了九小姐,他愿意奋起直追。
“啾……嘎!”
忽然,远处一阵凄厉声响打破了溪边的宁静,就像是一道闪电滑过穹幕,撕|裂静谧的夜空一般。
“看来,有人已经比我们更早一步遇上目标了!”
上官岚微微眯起眼睛,判断了一下方向。
话音刚落,苏栩落已经抽出了背上的凤翎剑,紧紧地握在手中。
她的动作很快,身边的熊琱只听见一阵叮铃悦耳的轻响,跟着眼前白光闪过,他再一看去,面前的少女已经手握利刃,面色肃穆。
不愧是苏家的传人,他在心头自愧不如。
“苏小姐,先不要打草惊蛇。我们静观其变。”
见苏栩落如此紧张,上官岚微微一笑,说罢,她看向熊琱,柔声道:“我渴了,你去帮我找点儿水来吧。”
听见上官岚的吩咐,熊琱二话不说,立即转身,大步流星地去给她找饮水源。
见他走远,一旁的苏栩落才露出甜甜的笑容,语气依旧是亲昵可爱的,朝上官岚开口道:“姐姐,现在没有别人在了,你有什么要同妹妹说的,不妨直讲吧。”
显然,她看出来,上官岚说要喝水,不过是为了支走熊琱,方便和自己讲话。
上官岚笑了笑,微微颔首,轻声开口道:“苏小姐年纪轻轻便如此通透,真让我自愧不如。”
苏栩落笑意不减,似乎在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苏小姐是聪明人,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也不掩饰太多,徒增笑柄。”
上官岚上前一步,凑近她,红唇微启,字字句句,清清楚楚地说道:“请放弃成为上官拓的关门弟子。或许,你也可以把这次选拔试炼当成一个小游戏,毕竟,这里要比刻板守旧的苏家大宅好玩多了。”
她的话,令苏栩落嘴角的浅笑,一丝丝地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