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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童年——三十年儿童文学评论选 序言

回想起来,在我的孩提时代,对“童年”二字是没有感觉的。生命开始,自然而然地生长,只往前,没有回头,因为当前就会过去,过去就在眼前,记忆里还没有回忆。

童年一定是用来回忆的。走过孩提时代,回过头看,那一段生命的过往,便是童年。中学以后,常有作文“童年趣事”“我的童年”之类,一次又一次地回过头去,写小时候那些好玩又有趣的事,得高分的作文,乐此不疲,虽然享有了回顾童年的快乐,却也没把童年当回事,只是好玩有趣而已。

我的童年真的是非常好玩又有趣。

我是母亲妊娠七个月出生,来到世上时五官轮廓不清,医生说养不大,埋了吧!是母亲用哭声把我从挖好的土坑边救了回来,才有了我的“余生”。当时我连保持生命本能的吮吸都不会,母亲因为没有我的吮吸害奶痛不欲生,待到能够吮吸时,我只能吃别的妈妈的奶水,同龄的小妹妹便成了娃娃亲。小妹妹后来不幸得了败血症,走了……

七岁那年,在县城电影院的舞台上,参加汇报演出,节目结束我就跑到舞台下妈妈的怀里,有人惊呼,看!那个孩子还在吃奶呢……

记得有一次大年三十,在乡村医院做腿上肿瘤的挖除手术,四肢被分别绑到四只桌脚上,没有麻药,听得见剪刀剪开皮肉的声音,我竟然咬破了嘴唇,也没有放声大哭……

上小学时,拿了家里两元钱缴了五毛钱学费,把剩下的放回原处,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父亲问我是不是拿了抽屉里的钱,我说没有。父亲说不承认就是偷,我坚决不承认偷了钱,被父亲用绳子捆了吊到门前大树上,用竹条抽打我的头,我没有哭,心里纳闷,父亲是怎么知道的,我可一分钱也没有拿呀……事后父亲看着我头上的条条血痕,哭着说:“你好傻呀,怎么不跑呢!”

上学路上和同学比赛谁的陀螺鞭子厉害,我竟然将一田盛开的油菜花扫了一个“大通道”,被生产队长抓到学校,班长撤了,五好学生也没有了……

小学三年级参加全县演讲比赛,我一夜间将老师写的五千字的孔子周游列国兜售“克己复礼”的故事背得滚瓜烂熟,在学校、车间、地头、剧场讲演,摇头晃脑,头头是道,被县里报刊报道,有“小神童”之称……

刚进初中,天天下午都是劳动课,在教室前的坟场上开辟运动场,我去取放在坟头的衣服,被两根齿的锄头挖穿了腮帮,差点送命,在送往医院抢救的路上,看着身后一溜自行车队,想到电影《敌后武工队》里的镜头,心里竟乐开了……

我的童年真的是无比丰富,无比多彩,充满苦难,又充满快乐,是一座富矿,珍藏在心底,至今仍不忍去碰触、去挖掘,小心保存着其中的完整和完美。多少次冲动中,我要把这些写出来,又一直没有去写,仿佛一旦“开放”,童年就会离我而去……

我守住了童年的秘密,终于没能成为真正的儿童文学作家,却成了看作家书、写读后感的所谓“儿童文学评论家”。

我一直认为,作家是天生的,儿童文学作家更有天性。我对作家无比崇拜,对儿童文学作家在崇拜之上更是无比敬仰。我是读着儿童文学作家的作品长大的,儿童文学改变了我的人生,这是大实话,一点也不夸张,但我又一直没有长大,仍然是一个老小孩,仍然保有一丝孩子的天真,一些做孩子的乐趣,只是因为自然进化,有了华发。

成人终究做不回孩子,就像长大了不能回到童年一样。也许一个人年过半百,才有回忆的资本,更能体味到童年的价值,那是生命之源、人生之根,用世间最美的语言赞美她,也不过分。

人越长大,心离童年越近。离童年越近,越沉溺在童年里不忍离去,这是我越来越强烈的感觉。不知是渐长的年龄让我越来越习惯活在回忆里,还是儿童文学让我的心始终没有离开过童年,间或两者都有。我想起鲁迅在《看图识字》里的话:“凡一个人,即使到了中年以至暮年,倘一和孩子接近,便会踏进久已忘却的孩子世界的边疆去,想到月亮怎么会跟着人走,星星究竟是怎么嵌在天空中。但孩子在他的世界里,是好像鱼之在水,游泳自如,忘其所以的,成人却有如人的浮水一样,虽然也觉到水的柔滑和清凉,不过总不免吃力,为难,非得上陆不可了。”这里说的就是我阅读儿童文学的感受,虽不免有“以至暮年”的悲哀,又窃喜没有“吃力,为难,非得上陆不可”的不适。这让我更加相信儿童文学有让人返老还童的神奇功能,我把这叫作在儿童文学的世界里有童年永驻,或者说发现了自己的童年。

发现童年,童年在儿童文学的世界里。

1980年高考失利后,我进入安徽劳动大学中文系学习,在图书馆意外读到了张天翼的童话《宝葫芦的秘密》,勾起我童年时代的回忆。那是我小时候读过的一本没有封面,前后缺页的残破了的书,小学生王葆手中那只想什么就有什么的神奇宝葫芦让我神往。如今再次偶遇,引起了我极大的好奇心,我把张天翼作品全部搜寻来看,由此进入了一个梦幻般的童话世界,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豪夫童话、王尔德童话、普希金童话等一一向我走来,让我痴迷,凡与童话有关的书我都找来看,又看到了西方的《古希腊罗马神话》和东方的《一千零一夜》,顺着童话、神话、民间故事这条路,我走进了儿童文学王国。我用笨而有效的方法,把图书馆卡片目录中有关儿童文学的书,依次借阅来看,不论是作品集,还是报刊,甚至理论著作,最后竟然到了“无书可看”的地步。

儿童文学阅读滋养了我饥渴的童年心灵,也暗暗引导着我的人生。我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那样兴奋,第一次发现世界上还有一种专为孩子们准备的文学,叫“儿童文学”,不仅有专门的儿童文学图书报刊,师范院校还开设儿童文学课程,浙江师范大学和北京师范大学还招收儿童文学硕士研究生。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在儿童文学的阳光里,我找回了快乐的童年时光,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报考浙江师范大学蒋风校长的儿童文学研究生。

1984年大学毕业那年,第一次考研失败,英语没有达到录取分数线,我回到家乡桐城在高中教书。儿童文学的阅读积累让我的语文课别开生面,在一群中学生面前,我成了故事大王,语文课也成了少儿文学欣赏课,我的儿童文学藏书也被学生们借阅一空,几乎一本也没有还回来。尽管如此,我却非常开心,只要学生喜欢,比放在我的书架上要强一百倍。也有非常可惜的,比如一套16本由叶君健翻译的《安徒生童话全集》(1986年版)和一套10本由丰子恺插图、丰华瞻翻译的《格林姆童话全集》(即格林童话,1953年版),直至今日也没能补齐补全。

我对爱读书的学生偏爱有加。我的偏见是爱读书的孩子有出息,何况儿童文学本来就是给孩子快乐的文学,多读儿童文学会让人纯洁、善良、真诚、有爱,这是我30多年阅读儿童文学的体会。我始终不能理解那些对儿童文学不屑一顾的人,他们甚至看不起儿童文学作家,连自己的孩子看儿童文学的权利也要剥夺,这样的父母大人我的身边就有。他们以“为孩子未来负责”的爱,只要求孩子考第一,而不许他们课外看文学书,完全忘了自己做孩子时的情形。

周作人曾经向孩子和成人推荐过一本《阿丽思漫游奇境记》的童话书,其中有一段话说得非常好,我引用在此,与为人父母大人者共戒。周作人说:“近来看到一本很好的书,便是赵元任先生所译的《阿丽思漫游奇境记》。这是‘一部给小孩子看的书’,但正如金圣叹所说又是一部‘绝世妙文’,就是大人——曾经做过小孩子的大人,也不可不看,看了必定使他得到一种快乐的。世上太多的大人虽然都亲自做过小孩子,却早失了‘赤子之心’,好像‘毛毛虫’变了蝴蝶,前后完全是两种情状:这是很不幸的。他们忘却了自己的儿童时代的心情,对于正在儿童时代的儿童的心情于是不仅不能理解,予以相当的保育调护,而且反要加以妨害;儿童倘若不幸有这种人做他的父母师长,他的一部分的生活便被损坏,后来的影响更不必说了。我们不要误会,这只有顽固的塾师及道学家才如此,其实那些不懂感情教育的价值而专讲实用的新教育家,所种的恶因也并不小,即使没有比他们更大。我对于少数的还保有一点儿童的心情的大人们,郑重地介绍这本名著请他们一读,并且给他们的小孩子读。”

回想起来,大学四年是我人生最有价值和意义的四年,“发现童年”决定了我人生前行的方向。当六年后我有幸跟随蒋风、韦苇两位教授攻读儿童文学研究生时,我便对发现童年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在浙江师范大学系统学习儿童文学理论的三年,我接受了蒋风先生的“儿童本位说”和韦苇先生的“儿童的被发现论”,明白了“儿童”这一特殊群体对于“文学”的意义,特别是周作人的《儿童的文学》一文,仿佛中国儿童文学的圣经,让我学会了用“儿童的”和“文学的”眼光来评判一部儿童文学作品的价值,儿童文学作品,首先必须是“儿童的”,同时必须是“文学的”,追求“儿童的”和“文学的”完美统一。这也是我这么多年来不轻易评价作家作品的原因,我担心在坚持标准的同时意外伤害了满腔热忱为儿童创作的作家们、朋友们。

人们习惯将“儿童”与“童年”混为一谈,以为儿童就是童年,童年就是儿童,其实各有不同的语境和含义。说“儿童”时更多的是第三人称的“他视角”,指一个客观存在的社会群体,属于社会学概念。说“童年”时多是第一人称的自我回顾,指人生最初的一段生命历程,属于心理学概念。作为社会学概念的儿童,内含国家与法律意义,譬如儿童是祖国的花朵,民族的未来;儿童没有公民的选举权与被选举权,只有年满18岁的成人才有公民权利和法律责任。而从“人的发展”阶段看,未成年人包括人生的幼儿期、儿童期、少年期,与“童年”直接对应的是小学生阶段的“儿童期”,供给小学生的文学,也叫“童年文学”。在“童年文学”之前有“幼儿文学”,之后有“少年文学”,合称“儿童文学的三大层次”,每一个层次都是向“成人文学”的渐进式发展,与“青年文学”自然衔接而进入“成人文学”,其实在每一层次间又有承前启后的“过渡期文学”,如“少儿文学”“青少年文学”等。

关于儿童的研究,欧洲在18世纪形成一门科学,叫儿童学。儿童学就是研究儿童的科学,核心是“将儿童当人看”“将儿童当儿童看”。我国的情形要晚一个世纪。19世纪末,在晚清“维新运动”中发现了儿童作为“小国民”的社会价值,20世纪初随着新文化运动的深入,西方儿童学开始传入中国,在鲁迅、周作人等一批“觉醒者”的鼓吹下,有了中国“儿童的被发现”。正像周作人描述的:“以前的人对于儿童多不能正当理解,不是将他当作小型的成人,期望他少年老成,便是将其看成不完全的人,说小孩懂什么,一笔抹杀,不去理他。现在才知道儿童在生理和心理上虽然和大人不同,但仍是个完整的人,有其内外两面的生活。这是我们从儿童学所得来的一点常识。”中国第一本《儿童学概论》也出现在1920年南京高等师范的讲堂上。

儿童的社会地位是一国文明进程的重要标准。世界儿童文学发展史表明,“儿童一旦被认为是独立的人,一种适合他的文学便应运而生。”“五四”新文学运动中催生了中国儿童文学,完成了由“儿童的发现”到“儿童的文学”的历史性转变,儿童文学才开始作为一种显著的文学现象加入中国文学队列,至今已经整整有一百年了!

童年是属于个人的。每个人都有童年,但每个人的童年又不一样;童年也是属于时代的,它是一代人的历史记忆。童年还有“小我”与“大我”之分。“小我”是指个体童年,“大我”是指人类童年。

童年还有人类学上的意义。“五四”时期鼓吹儿童文学的理论武库里,就有“儿童学”和“人类学”两件神器。周作人在《我的杂学》中叙述了“儿童学”与“人类学”当时有着怎样的血肉关系。周作人说:“人类的个体发生原来和系统发生的程序相同,胚胎时代经过生物进化的历程,儿童时代又经过文明发达的历程,所以幼稚这一段落正是人生之蛮芜时期。”儿童就是小野蛮,他的成长有其既定了的不可改变的程序,其精神生活与原人相似。所以,“童话者,原人之文学,亦即儿童之文学。”今天再来回味这些简单的文字,更感悟到周作人对儿童文学的精准把握,他不仅以儿童学、人类学两座“文明之桥”来建构中国儿童文学理论大厦的基石,还发现了儿童与人类、儿童文学与世界文学的自然联系,打通了童年文学与文学童年、儿童世界与成人世界的森严壁垒,在把文学还给儿童之时,又把儿童还给了人。在周作人那里,童年观与儿童观是统一的,儿童文学与人类文学是天然的,这是从儿童学、人类学得来的结论,可惜长久以来没有被发现,也自然谈不上重视与研究。

儿童文学是观照童年的文学。童年体验是儿童文学创作的不绝之源。成功的儿童文学作家心里都住着一个孩子——那个没有结束的童年,儿童文学创作就是用“自己的童年”与“现实的读者”在文学的世界里做跨越时空的心灵对话——儿童的心总是相通的,全世界的儿童都能够心心相印。这就是为什么许多大作家都把自己创作的成就归功于有一个“难忘的童年”,甚至是“童年的苦难”。丹麦的安徒生、苏联的高尔基、瑞典的林格伦、中国的曹文轩等文学大师,都有着“永恒的童年情怀”。

儿童文学既是对自己童年的温暖回顾,又是对现实童年的审美观照。在儿童文学理论视野里,童年对于儿童文学有着重要的哲学意义,方卫平说:“童年:儿童文学理论的逻辑起点。”潘延说:“反顾童年:儿童文学的一个永恒母题。”从这个意义上说,儿童文学终究是发现童年的文学,发现童年是建立儿童文学的逻辑起点。

中国的儿童文学已有百年历史,但人们对儿童及儿童文学的价值仍然有很多误解,其中可悲的情形之一,莫过于有“儿童”之名,无“童年”之实。人人嘴上说孩子是家族、国家、民族的未来,现实中却把孩子当作父母的私有财产和光宗耀祖的工具,不知上演了多少家庭和教育的悲剧,毁了孩子的现在,也杀了孩子的未来,而这一切杀戮的阴谋都在“爱的旗帜”下公然施行,却没有力量去阻止。儿童没有做孩子的权利,也没有做孩子的快乐,年龄是儿童的,身体是孩子的,心理是成人的,心灵是世故的,小小年纪,就有老气横秋的狡诈、未老先衰的暮气。为什么很多孩子连公认的、经典的儿童文学作品都不看,除了没时间看、大人不让看外,一个重要的内在原因是孩子自己根本不想看、没兴趣看。孩子没有了“童年”,供给童年的儿童文学也就不被孩子们需要了。

儿童文学的本质是童年,儿童文学的精神是顽童,儿童文学的读者是儿童,儿童文学的创作、生产与销售、推广的参与者又都是成人。这就是儿童文学的关键词,也是儿童文学的复杂性所在。社会对于儿童文学的普遍态度,往往受制于教育需求和市场供求,真正将儿童文学当作文学供给儿童审美愉悦和艺术熏陶的人,恐怕在作家的期待和评论家的鼓吹之外,很难得到家长和老师的认可和支持。家长和老师才是儿童文学“进入”儿童的“把门人”,他们需要的是以分数为指标、高考为目标的智力训练,文学艺术只是片面地服务于所谓的素质教育。儿童“情与智”的非均衡发展,会造就“不健全的心灵”,又因此埋下了人生悲剧的种子。在中国现有的情势下,儿童文学要完全摆脱教育性而成为纯粹的艺术,还只能是儿童文学家不切实际的美好期待和一厢情愿的美丽愿景。

童年的消失已经成为一种社会普遍现象,重新发现童年成为儿童文学当下需要承担起来的新启蒙任务。美国媒体文化研究者和批评家波兹曼有一部书叫《童年的消逝》,在这部有关“童年”的历史著作里,作者阐述了“童年”的产生、发展以及日益走向消逝的过程。这一过程是伴随着人类传播方式的变迁而完成的,信息与媒介的高度发达,特别是电视文化和互联网文化加速了儿童作为童年身份的消逝进程,“一个没有儿童的时代”或“成人化的儿童时代”出现了,这直接动摇到儿童文学的现实根基。

2013年12月28日,中国作协儿童文学委员会召开专题年会,以“儿童文学如何表现中国式童年”为主题,关注中国儿童的生存状况,童年的被消逝、被忽视再次引起作家和批评家的担忧。我在发言中认为,独生子女是“中国式童年”的天赋身份;被忽视的童年是“中国式童年”的最大悲剧;重新发现童年的独立价值和意义是“中国式童年”的文学担当;希望中国儿童文学家深入“中国式童年”的现实生活,发现“中国式童年”的典型生活原型,挖掘现象背后的童年本质及其对于儿童的意义,创作一批具有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中国味道的“中国式童年”的新作品,使之成为观照“中国式童年”生活的一面镜子,也为当代儿童文学理论建设与发展提供新经验。由此想到我们现有儿童文学理论大厦的基础还停留在20世纪初的“儿童学”与“文艺学”的双支点上,实践已经证明这一“双核”结构可能存有致命缺欠,在“儿童学”和“文艺学”“双核”之外,还应该有教育学、童年学、人类学的理论来融会贯通。“两点论”习惯线性思维的定向模式容易导致非此即彼的简单错误判断,“三点论”或“多点论”才有可能产生各要素的联动效应及其在相互运动中有序开放和自觉规范的系统。

当前“儿童学”研究表现出将“儿童学”与“童年学”融合的“哲学研究”趋向,出现了以美国教育家李普曼和哲学家马修斯为代表的“儿童哲学”两大流派。他们同在20世纪60年代提出了儿童哲学的概念,并随后在各自的著作中做了进一步阐述,发展出“童年哲学”应作为一门学科的想法。其中马修斯的“儿童哲学三部曲”(包括《与儿童对话》《童年哲学》《哲学与幼童》),以哲学的方式阐述童年、认知儿童的哲学潜能、探索孩子的思考方式,有助于反思成人对孩子的观念,弥补童年与成年间的裂缝。特别是在《童年哲学》里,马修斯分两章《儿童文学》和《儿童艺术》专门研究二者在童年哲学中的位置及其对儿童成长的意义,为当代儿童文学发展建构了一个初步的理论框架,值得我国学者借鉴与思考。

在当代中国的《儿童学概论》中,也有专章讨论“儿童与哲学”“儿童与文学”的关系,认为儿童与哲学具有内在的、天然的关联,儿童的哲学思考与认知是否成熟无关,儿童的发问与言谈时常在不经意间触及哲学的奥妙,儿童相对于成人更富有哲学思维;认为儿童文学是文学“走向童年”的必然,是“审美与教育的合奏”,是儿童出生后“第二次成人过程”的精神通道。这些都表明,中外对儿童文学本质的探索越来越深入,学术视野更加广阔,文学价值更为多元,童年视角尤为突出。

我的“发现童年”的历程,有着不一样的轨迹。从自己的童年到发现儿童文学,回过头来在儿童文学里发现童年的价值;又由自己的童年想到处于童年时代的孩子们,从发自个人情绪和情性地喜欢儿童文学,到从人的良知和成人的责任来选择儿童文学,在儿童文学的王国里,实现了我的童年与儿童时代的对接,人生梦与儿童文学梦的融合。童年就是这样让我魂牵梦绕,让我年过半百还走不出她的王国。我活在童年里,一直没有长大,却越来越发现了童年对于人生的意义。以童年为起点,以发现童年为加油站,经历50多年生命铺就的人生轨道已经伸向远方,我将义无反顾,勇往直前,生命不息,筑梦不已!为中国儿童文学的建设发展尽个人全部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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