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压低的声音如同无数尖针，细细密密扎进秦尔心脏，让她痛苦难堪。

白素带着胜利者的微笑，优哉游哉的转身回了病房。

秦尔手趁着门框站起来，却不敢去看秦老师的眼神，她怕爸爸骂她。

秦老师一声不吭，先让维拉扶秦尔进屋，又紧紧关上了病房门，把医院走廊围观的鄙夷、嫌弃、戏谑眼神全部隔在外面。

这一跪，几乎摧毁了秦尔的骄傲和灵魂，秦尔还没走到病床，就浑身脱力，瘫坐在病房冰冷的地板上。

而她爸爸的熟悉脚步声越走越近……

秦尔低着头，又怕又难过。

秦老师放下拐杖，坐在秦尔对面，先摸了摸秦尔打石膏的左臂，仔仔细细的，跟做学问研究似的，然后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这才牵起了秦尔扎针的手。

老人家看着女儿手背青紫的针孔，红了眼眶。

“小时候带你去打针，医生针头还没拔呢，你从我怀里刺溜一下冲出去，哭着喊疼。”

秦尔想笑，但笑不出来，低着头，眼泪砸在手背。

“这次的小护士很厉害，一点也不疼。”

“幸好你妈妈没看到刚才那些，要不然她得多难过。”

秦老师紧紧攥着秦尔的手，秦尔崩溃了，眼泪夺眶而出，带着哭腔说，“爸爸对不起，我不记得了，我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做那些事……”

完全不存在的一段记忆，把她的生活拖进了深渊，她是小三啊，她连觉得委屈都不可以。

“爸爸知道你不是坏孩子。”

秦老师从口袋里摸出手帕，替他的小女儿擦掉脸上的泪，“没事的，爸爸来了，万事都有爸爸陪着你呢。”

秦家家风很严厉，秦尔本以为教书一辈子的爸爸会对她失望，会骂她丢脸。

但她没想到爸爸没有怪她。

一瞬间，秦尔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在外面被欺负了，回家找爸爸哭诉一样。

打了钢钉的臂骨很疼，还有太阳穴一阵阵抽痛，秦尔哭得更厉害了，“爸爸，我好难过啊。”

秦老师在口袋寻摸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宝贝似的，满是皱纹的脸挤出一个笑容，粗糙的双手剥开了糖果纸。

“乖女儿，甜不甜？”

一颗红色硬糖被塞进了秦尔嘴里，是樱桃味的，很甜。

秦尔委屈得大哭，满眼水雾，哭得说不出话来。

维拉红着眼睛别开脸，过了好久，维拉才咬牙回过头，笑着缓和气氛，“秦老师，秦尔有一件大好事要告诉你！”

话音未落，维拉轻轻推了推秦尔，鼓励道：“快说快说~”

秦老师替秦尔擦了擦眼泪，秦尔勉强扯起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爸爸，你要成为外公啦。”秦尔带着哭腔说。

“天呐！”

秦老师惊喜得掉了眼泪，仿佛是秦尔小时候考试得了第一名，拿回奖状一样。

秦老师擦着眼角，欣喜道：“我们小尔要当妈妈啦！我要当外公啦！”

秦尔看着她爸爸是这么的高兴，甚至已经掏出随身笔记本，念叨着要为即将到来的小家伙准备些什么。

“你妈妈工作忙，你可是我一个人带大的！”

秦老师翻开笔记本崭新的一页，写了个标题[ 迎接小外孙女的必备清单 ]。

然后，猛地想起什么，老人家骄傲的说，“我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妈妈，让你妈妈在天上保佑你们俩！”

秦尔的心越来越沉，看着在妈妈癌症过世之后，迅速衰老的爸爸，两鬓斑白，脊背微弯，她意识到爸爸已经不再年轻了。

爸爸养大了她，而她本该为爸爸养老的。

……“我还能活多久？”……“不手术的话，最多一年。”……

赵医生对她仅剩生命的预告，像咒语一样不断在秦尔耳边回放，秦尔有苦不敢说，只能死死忍住眼泪。

门外，段戾靠着冰冷墙壁，听着从病房传出的压抑哭声，一向锋利冷峻的眼神暗了暗，意味深长。

把水果交给门外的保镖队长，段戾回了白素的病房。

白素刚打完电话，回身看向进门的段戾，温婉眉眼轻笑着，给段戾倒了杯热茶。

“我知道你在监控这层楼，怎么，看到秦尔向我下跪认错，你心疼了？”

段戾没接那杯热茶，语气冰冷，“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你的底线是什么？秦尔那贱货？”白素双手环胸，指尖在肘弯敲了敲，“她抢了我的丈夫，我还不能报复回去吗？”

“你明知她不是——”

“她不是什么？”

白素轻嗤冷笑，她打赌段戾不敢说下去。

果然，段戾收住话头，冷着脸丢给白素一份文件。

这位新晋亿万富翁目光冷锐如箭，直视白素，语气锋利，不容拒绝，“这是我说的最后一遍，不准再靠近她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