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愉回归,言家自然会大势张扬一番,但言恒毕竟是个官员,举行这样的宴会实在不妥,所以言愉的公司就借托言愉回国,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欢迎会,但是该来的却一个也没少,不该来的也出现了。
容是原本不打算去的,但是架不住言愉的劝说,只一招就让她乖乖投降——你难道想闷坏肚子里的孩子么?
容是一阵恍惚,怀孕五个多月,她其实一直没什么做母亲的自觉,心情也时好时坏,还是最近孩子动的比较勤快,才提醒了她不要这么心情压抑。所以她最终同意去晚会。
她到的时候,宾客早云集,四周看过去,并没有看到言愉,倒是看到江南和一个女孩谈的很开心。她还在想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就撞进一双略带忧郁的眼神中。
明明四周都是人,可容是却觉得自己好像身在空旷的野外,脚下有大片大片雪白的风铃花开了败败了又开,阵阵寒香冷冽,四下静的要命,却又偶尔一声虫鸣叫破长空,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叮叮淙淙的溪水声,满目星光下,她屛住呼吸,看江北一步一步向着自己走过来,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江北在她身前两步站定,颀长身姿是记忆中俊朗少年的翻版,闲趣意适地站在她面前,又熟悉又沉稳,容是看着他堪比星空的明亮眸子,脚下一颤,刚刚还开得繁密的风铃花立即凋谢败落,小灯笼似的花朵铺满一地,白白的,像是祭奠。她仍旧说不出话来。恰有侍者经过,他优雅地转身,端了一杯饮料递过来,微微笑道:“喝吗?”分明是轻言细语的俊俏公子一枚。
容是想伸手接过饮料,可是那手好像千斤重似的,根本抬不起来,眼睛却犯酸,连四周的空气都压抑起来。
江北见容是没有动作,脸上的微笑就淡了去,眼神里一闪而过一丝忧愁,可立马又没有了,只浅淡的道:“容小姐不需怕我。”说完,转身便要走。
容是哪舍得让他走?情急之下又没有他法,恰好肚子里的孩子一阵乱踢,她立马伸出手拉住他,浅笑道:“你看,孩子在动!”急急将他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肚皮上。
江北瞬间呆住,隔着肚子感觉到手下有小小的动静,一会儿东一会儿西,是个生命呢!还有轻微的“砰砰”小心脏跳动的声音,那么鲜活那么感动,他的心里忽然就有了一种初为人父的喜悦。这种感觉真奇怪。他暗想,可这根本不是他的孩子。
胎动一会就过去了,容是恋恋不舍的放开江北的手,然后立刻想到刚才的举动实在不合理,只得讪讪的道:“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好在终于能说出话了。
这样一打岔,容是好像也恢复了过来,顺手接过江北的饮料,“谢谢。”
江北似乎还没有从刚刚的震撼中恢复过来,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眼神里诧异万分,喃喃的道:“这就是生命最原始的跳动吗?”
“是啊。我也很震撼,肚子里有这么一个小生命,实在让人觉得很奇妙。然后想象着有一天它会来到这世上,会慢慢学走路学跑步,然后去上学,去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就会觉得生命真的很伟大。”容是望着江北的侧脸出神,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脑子里乱哄哄的,想跟他坦白一切事。
“是啊,真的很伟大。”江北望着容是,她低下头不看他,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能见到她眼神很惊慌,明明在说着这么有希望的话,神情却很绝望,他一直在压抑的心忽然很有一股冲动,脱口而出问道:“这个孩子……”
“小姐,这是你掉的吗?”江北话没说出口,被一个仿若天籁的声音打断了。
容是敛回心神,心下对声音的主人很感激,差点、差点她就又做错事了。她满怀感激地抬眼望旁边看过去,入目的却是一枝若隐若现的桃花,花瓣艳丽,花色浅白至深红,骨朵相缠依偎,绒细的浅绿色叶子颤颤巍巍的立在枝头,乌压压的枝干衬着牛奶般的肌肤有一种透明也似的错觉,枝干细长,蜿蜿蜒蜒的深入黑丝绸的衣裙中消失不见。那花太惊艳,空气中放佛真有桃香。
容是一怔,心想,真是妖娆的女子。绘这么情意绵绵的刺青。这样一想,对这个女子倒有几分刮目相看,可看到她人时,容是才真正吃了一惊,这人怎么这么眼熟?!匆匆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容是摇头,“不是。”再回头看,江北已经不在。她心里一阵失落。
苏诺收回东西,轻轻一笑便是风情万种,左锁骨下的桃花刺青随着她的笑隐隐闪动,好像是一阵风过带动了桃花也动似的,真真艳丽不可方物。她将东西随手一抛,容是眼前一闪,那镶了钻的手链就被她轻轻巧巧地抛出窗去,不知落在何处。她回身朝容是一笑,满不在意的道:“既然不是小姐的,那是谁的也就无所谓了。”
容是听她话里有话,心里也对她颇好奇,便顺着她的话道:“这叫什么意思?我看小姐面相如此好,只是这心思倒教我看不明白了。难道说,小姐做好事也是有限制的?要看是什么人?”
苏诺仍旧是笑,丝毫不在意容是语意里的不妥当,“不要小姐小姐的叫啦,听得人心烦,又不是什么古代的大家闺秀。你好,我叫苏诺。”
容是好像被她感染了似的,也笑出声来,“你好,我叫容是。”正恰时忽然脑子灵机一动,将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苏小姐?”
苏诺脸色微微一变,声调却不改的道:“容小姐这样的人物,苏诺若是见过,怎会没有印象?所以我想我们应是没见过。”
容是心里愈发怀疑,但见她神色上根本无一丝破绽,心下也不由疑惑,暗暗怀疑道,难道怀孕让她的记忆力也减退了?也是,这么样一个春华玉貌的美人,若是自己真的见过,哪会不记得?
苏诺又笑道:“容小姐真是谨慎,不过这么大庭广众之下,苏诺就是想对你做些什么,也怕招人惦记呢!”她说这话时,神色辨不清楚,语气也无甚变化,但是容是就是听出了些不同寻常来。
容是微笑不答,心里却清楚,这苏诺怕是来者不善,也不知道是怎么得罪了她的,以后还是离她远点好,小心为上!她已经被算计得怕了。
恰在此时,一个儒雅清朗的声音在容是身后响起,“阿是,你在这。”
容是一呆,心情立马黯淡下来,随后又苦恼起来,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面目见江南。说实话,她和江南算是陌生人,但由于江北的关系也熟了起来,但是这份熟悉让容是很有些担心,怕惹上麻烦,最糟糕的就是可能会离间他们两兄弟的关系。可是看样子,老天爷真是不打算让她如愿一次了。
容是略抬了抬头瞪了一下头顶上的那位,然后笑颜如花的转过头对着江南惊喜道:“江北,你怎么在这?”没办法,只好再用一次老把戏。
江南脸上闪过一丝痛苦,快的容是根本没注意到,但是却没有逃过一直没离开的苏诺的眼光,她嘴角噙了抹笑,朝着江南温婉笑道:“你好,江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江南一惊,这才发现容是前面站着的苏诺,脸色稍稍一变,耳根却微微一红,好像被人抓住错处的少年般羞涩。
容是顿感奇怪,完全弄不明白江南和苏诺是什么关系,但是她倒是第一次见到江南这副模样,心里的压抑感觉顿时一松,不由笑的更大声。
江南愈发觉得窘迫,不过到底是大学老师,立刻又恢复过来,朝着苏诺打招呼,“苏小姐,你好。”
苏诺笑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容是,也不知道容是是真傻还是装傻,不过这个江南倒是真傻,容是那一句“江北”,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江南也听得清清楚楚的,说明她用的这招棋,实实在在是个好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