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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谢 第二十章 不善之邀

要说穆挽突然对年轻轻排斥也不是没有完全没有理由。当初穆挽初到明月楼的时候,年轻轻让她叫自己轻轻姐,话里也带着一两分恭维,大概是因为她是澹台颉月请来的医师。而后去杯山看凤凰花的时候,穆挽在下山之前曾无意间在菩提寺的院外听到年轻轻与一个婢女的谈话。

那时年轻轻吩咐婢女,“穆挽现在在菩提寺里散步,算算时间她也快回来了,你去拖住她,楼主特意从明月楼赶来与澹台少君饮茶讨论佛理,莫让穆挽出现在少君面前,坏了楼主的事儿。”

婢女说,“穆姑娘刚才不是为了避嫌特意离开了么?或许她对澹台少君并没有别的意思,我们为何还要拦住她?”

年轻轻说,“她是唯一一个少君亲近的女子,不得不防。虽说她是医师,可谁知道她有没有对少君动不该动的心思?那些看起来长得清秀干净的,心里保不齐此娼妓还要放荡。”

何谓知人知面?古语有言,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此为益者。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此为损者。

年轻轻与她虽不算朋友,但也是数面之交。虽无至交之情,但也不能如此诋毁于她。如此一个当年恭维背后诽谤之人,自是损者,不值得她穆挽深交。

但是刚才听年轻轻一席话,似是要用人情债来压她一筹。她确实在明月楼中住了三四天,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就欠着柳酥酥的情。再说,人情债这种东西,向来都是两个有情谊之间的人才能欠下的,她与柳酥酥向来没有交集,年轻轻和她谈人情债,是否高估了明月楼在她心里的地位?

穆挽突然问年轻轻,“当日我住在明月楼是少君的意思,怎么少君带我从明月楼离开的时候没有结账吗?”

“啊?”年轻轻不明所以。

穆挽拿出一幅嫌弃的样子说,“啧啧啧!没想到堂堂一个北宁王府的少君,去舞楼看人跳舞竟然不给钱。”穆挽又握住年轻轻的手说,“年姑娘不必担心,我这就去让少君给你结账!”

年轻轻连忙叫住穆挽,“不、不用。”

穆挽说,“你放心,我一定让少君一个铜板都不少的把钱交给你!如果少君付不起,我也可以出一份力的!”穆挽说完就要往府里走。

年轻轻顿时尴尬无比,她连忙拉住穆挽说,“穆姑娘,少君付过账了!”

“你早说呀,方才你说我不去是失了礼数,我还以为少君欠你钱了,要找我还钱呢。”穆挽话锋一转,“可是少君既然结过账了,你们又是开门做生意的,应当明白这结过账就是两清了的道理,我不去又怎么失礼了呢?要知道我虽然是一个医师,但也是很重视礼数的。难道明月楼还有另一条规定,凡是在明月楼待过的人,都要随叫随到么?真是好大的生意!”

年轻轻在穆挽几句话之中就落了下乘,她大概没想到,看起来柔弱客气的穆挽,身上竟然也带着尖刺。年轻轻忍下心中一口怒气,端出一份知理的模样说道,“如此说来,是轻轻失礼了。明日轻轻会差人送来请帖,正式请穆姑娘前去。”

“哦,届时再说吧。”

穆挽扔下一句话转身回府了。

六月的天,真热啊。说了这么多,年轻轻恐怕早已经汗流浃背了吧。

这天太阳格外晴朗,穆挽从院外路过的时候,看见苏月正在摆弄什么东西,于是她凑上去一看究竟,才发现苏月面前是一套金色铠甲。铠甲做工精良,排列整齐的每一片金甲都泛着光泽,金甲上的花纹透着不可侵犯的威严和霸气,这让穆挽相信,穿上它的人必定是威震一方的英雄豪杰。

穆挽问到,“这副铠甲好亮眼啊,这是?”

苏月见她问起,便答到,“黄金甲。”

穆挽目瞪口呆,“这,这是黄金做的?!”

苏月笑了笑,“倒也不全是。不过是在这副战甲上的每一片金甲里熔了黄金,所以异常有光泽些,看着也和普通的铁甲不同。”

“哇!你们澹台府真是阔绰。”穆挽不禁感叹到。“前段时间我读了国史,上面说澹台氏是当年的开国元勋,是七星将子中的武将,这副黄金甲是先祖留下来的吗?”

苏月说,“这倒不是。当年先祖留下的只有一把剑,因此异常珍贵,被少君收起来了。这套黄金甲,是当年少君亲征梁国的时候穿戴的,前两日下雨,怕放着染了潮气绳线松动,今天太阳好便拿出来晒晒。”

亲征梁国,少君还打过战?穆挽双眼几乎发着光,她问到,“那他认识当年人人传颂的定国公吗?我听说那位大将,当年谈笑风生间便收复了数做城池,还将梁国军队打的落花流水,好不威风。”

苏月戏谑问道,“穆姑娘可是仰慕定国公?”

穆挽说,“是特别敬仰。”她幼时有过一个心愿,就是希望长大后嫁给一个像定国公一样,顶天立地威武霸气的的男人。

苏月笑道,“少君确实认识,什么时候姑娘去找少君问问就知道了。”

……

“你身体里的毒已经去除,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多补一补,不出半个月就会好了。澹台府这么阔绰,应该不缺补品吧。”号脉后,穆挽对澹台颉月说。

“阆苑仙居的医师确实不一般。”

穆挽一愣,“这么久以来,你还是头一次夸我。我以为像你这样眼高于顶又挑剔非常的人,没人能进你的眼呢。”噢,不对不对,柳酥酥能入的了他的眼。

哪知澹台颉月补充到,“是云霄子教的好。”

是云霄子教的好,等于,我没有在夸你。

穆挽也不和他争论,只敷衍的说“是是是。”

澹台颉月看了看穆挽,说话的语调已经不似初见时那样冷淡,“你怎么了?今日怎么不太说话?”其实澹台颉月的声音很好听,每次听他说话,都可以是一种享受。只不过他平日里惜字如金,偶尔有开口也是那种冷淡、冷漠、冷清的冷言冷语,让人喜欢不起来。

所以当澹台颉月用那种分外温和,还带着很少很少的一米米的关心的语调问穆挽怎么了的时候,穆挽突然觉得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融化了一样。窗外的阳光照进屋子里,她的双颊有些绯红,额头微微出汗。

穆挽连忙提袖拭额。她低下头说,“太热了,所以不想说话。”

一块暗蓝色的手帕递到她面前,帕上绣的还是那朵栩栩如生出尘高傲的紫荆花。明明是男子的手,却像白玉一样洁净无暇。

穆挽在接与不接之间犹豫不决,最终穆挽发现,她似乎没有可以接的理由,这个发现还让穆挽心里有了一点点的忧伤。正当穆挽准备拒绝的时候,那块帕子就贴在了她的额头上,轻轻拭去她额上细密的汗珠。

“我不喜欢麻烦。”

澹台颉月比穆挽高许多,即便他在男性里算是清瘦的,但他站在穆挽面前,依然几乎挡住了她面前所有的光。光线打在他的背上和肩上,金色的光芒充满温暖。

澹台颉月说着,抓起穆挽的手,把手帕塞到了她手中。

“给你的,你便好好拿着。”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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