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端午冷眼瞧着在自己眼中由小变大的拳头,不禁冷笑连连,不是他宋端午太过于自负或者轻敌,而是这个偷袭的人实在是提不起来值得他认真对待的兴趣。
自打跟宁花翎老爷子练过拳脚后,宋端午大概对这方面算是有了一定的认知度。别的不说,就拿眼前这个偷袭的年轻男人挥拳的姿势来看,就知道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太大的威胁。
出拳要么力从地起,要么扭腰发力。哪有像他这般光靠臂力的?若是纯靠臂力就能把自己打倒的话,那么也不用在这里玩偷袭了,估计早就上了职业拳台。
‘还真以为自己是泰森或者阿里啊!’宋端午心里直犯嘀咕。
瞧不起不代表不应对,应对不代表要动手脚。
看着那个拳头挥来的角度和一些比如拳锋、手腕等细节,宋端午就知道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外行,甚至是那种连打架都不曾有过的家伙,对于这种从不扰乱社会治安的良好公民,宋端午向来懒得跟他计较,尤其是那个家伙好死不死的拿手骨来对抗头骨的时候,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练过功夫的都知道,人头骨的硬度要远远大过于手骨,当然排除了三角区、T字部位、后脑等脆弱的地方所在。当一个拳头握紧之后全力击打向前额或是头顶的时候,绝大部分的情况下都是以手骨的完败而告终,因为击打过后的脑袋顶多有一定的疼痛感和震荡感,而手就不一样了,要么腕骨、要么指骨肯定会受到严重的损伤,当然,若是手部有类似绷带或者手套之类的保护措施的前提下,结果就另当别论了。
可现在的情况是,一个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家伙,挥着有如女人般纤细、连点茧子都没有的拳头,击向了从小打架就跟家常便饭,长大后更是愈加精通此道的宋端午?!结果当然可想而知。
宋端午只是稍微的低了下头,用自己的前额阻挡住了那名眼镜小生的拳头。
电光火石似的袭击,又如风卷残云般的退却。
宋端午只是轻轻揉着自己的额头,一脸的无辜;而那个眼镜小生,则用双腿紧紧夹住自己的右手,张着大口像条上了岸的鱼,姿势风骚表情夸张。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苏画扇和聂小纤显然就是看热闹的人。
在她们的世界里,当然不会知道什么打击地带和力度技巧等知识,她们唯一懂得,也是大多数女性潜意识里的直觉,就是谁先动手谁就没理的判断。
主动者,必定伤人;而被动者,必定受伤。凭着骨子里天生自带的这种无厘头的辨别,聂小纤自然会第一时间跑到宋端午的身边,而那个躲在窗台上看好戏的苏画扇,当然也会特别关注宋端午这个挨千刀的王八蛋情况到底有多惨。然而她们却不知道这世界上存在着太多矛与盾的恩怨。
当普通的矛碰到普通的盾,自然大部分是矛强盾弱,就算是退一步来讲也是个五五分之数。可老天爷注定不会让所有的矛与盾都处于同一水平线,当一只矛刺向了比它强的盾的时候,结果当然是令人沮丧的,可若是一意孤行执意分出高下的话,保不齐那根矛就是个折断残损的下场。
“废物!”猫在窗台上的苏画扇小心肝吓的扑通扑通的乱跳,当结果分晓后这位‘女情圣’还是忍不住冒出了她今晚的第二个表示感叹的词语,不过这个可不是送给小三猫,而是颁发给了大无畏的眼镜小生。
当聂小纤带着急切的心情拉着宋端午上下检查个好几遍确定无恙之后,她松了口气这才看向偷袭之人,金丝眼镜、一丝不苟的三七分头型外加一身似雪的白大褂,无不说明着他的身份。
“王医生?!”她认出了来者,惊讶的脱口而出。
“纤纤啊!这位先生是谁啊?怎么不介绍下?!”宋端午突然开了口,很是自然的搂住了聂小纤的肩膀,和善的说道。
宋端午这厮不愧是个穷山恶水里滋养出来的刁民,完全没有一丁点挨揍者的思想觉悟,他不去思索也不想去思索自己为何挨揍的原因,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要玩什么他不去管,大不了哥们光着膀子奉陪到底跟你周旋!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倒是更加的变本加厉起来。
“这……这位是,王医生,我们医院的……”
这可难为了聂小纤,她又要结结巴巴的介绍人,又得防着这两个人的再次冲突,好不辛苦。
“王纯阳,主治医师,小纤的追求者,也是你的情敌!”这个叫王纯阳的眼镜医生突然止住了聂小纤后续的话,而是开口自我介绍,表情自然,动作磊落,倒也不失大方,只是额角上的冷汗却悄悄出卖了他现在的状态。
“哎呀呀,久仰大名,原来您就是传说中的王重阳啊!久仰久仰,幸会幸会……九阴真经练得可好?哎?怎么没见你师弟伯通……”宋端午听了他的介绍,顿时眼睛放光的一把抓住王医生刚才挥拳的那只手,使劲儿的摇晃,再配上那副献媚讨好的表情,百分百的狗奴才做派。
苏画扇的鄙视、聂小纤的惊呆和王纯阳的恼怒一起衬托着宋端午此时的异常,她们三个闹不清宋三猫是真的对这人崇拜有加还是在装模作样,若是真崇拜也就算了,可他要是在‘演戏’的话,那这演技可就有点可怕了,任谁都分辨不出来是真情还是假意,其逼真程度简直比科班出身的都要来的专业几分,十足的老戏骨!
“是王纯阳!”眼镜医生要将手抽回来,可是努力了好几次都无果,没奈何只得作罢,出言纠正道。
“哎呀,知道知道。纯阳,重阳不都一回事嘛!都带个‘阳’字,跟阳-痿的‘阳’是一个意思!这些我都懂,在俺们那旮旯,一提起这个字,谁都知道是阳痿的阳……”宋端午依旧挂着狗血的神态,把周围人弄得全都哭笑不得。
王纯阳差点没翻着白眼死过去!这个家境优越的男人,自小就处在家人的呵护与包围之中,这点和聂小纤倒是有几分相似。他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在医科大学的时候就有许多的异性倾慕,尤其是在加拿大镀完金海归回来,在这间令同行艳羡的私人医院工作后,那对自己有想法的女人们可就更加数不胜数,但是这个向来眼高于顶的白衣王子从未对其他女人青眼有加,直到遇到了聂小纤,这才燃烧起爱的小宇宙,奋不顾身的发动起了猛烈的攻势,他这个极端大男子主义的人从来不听从任何人的劝告,唯独对聂小纤,始终是言听计从低眉顺眼的。
“你白痴啊,是纯粹的纯,阳光的阳,不是你说的那个……呃……什么的阳!”王医生尴尬的看了眼聂小纤,当发觉她并没有给自己好脸色看时,这才愤怒的对宋端午说道。好在是良好的修养及时克制住了他,没有表现出刚才挥拳时的头脑发热。
“你才是白痴!”宋端午撇开紧攥着的他的手,在衣服上使劲儿的擦拭了几下之后,情不自禁的点燃了一根烟,终于回复了他正常的态度,略带痞感。
“去翻翻九二版新华字典,在五百三十九叶,看看是不是一个字!白瞎了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连我这个不学无术的人都不如!还海归?!还精英?!还留洋?!屁!装了一肚子洋墨水的玩应儿,到头来连自己老祖宗创造的汉字都忘了,你说你还能干啥?你都忘了本了,你说你还他妈是个什么东西?!”宋端午指着王纯阳的鼻子骂道,言辞激烈,不过在苏画扇听来,却是感到大快人心。
“你……你……”王医生气的当真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他颤抖的指着宋端午,道:“我学知识不是……不是用来跟你这种流氓斗嘴的……”
“等等。”宋端午突然打住了他的话,问道:“你是哪个科室的?”
“骨……骨科!”王纯阳结巴道。
“我靠,就你还骨科呢?连手骨头骨哪个硬都不知道?!还大言不惭的说是我的情敌?你他妈侮辱我呢么?!就你这种傻·B还来追小纤?实话告诉你,就你这操性,连我都斗不过,还怎么保护她?赶快回家玩蛋去吧!”宋端午猛嘬了口烟,然后把火红的烟头弹向了王纯阳,看到他被烟头燎的一阵手忙脚乱,不禁嘿嘿直笑,道:“我说那个什么阳痿王!亏你还是个骨科大夫,自己的手啥样了不知道?打我一拳就骨裂,被我一捏就骨折了还硬挺着呢?真不想再拿手术刀了?”
听了这话王纯阳这才不再刻意板着自己的表情,冷汗顺着扭曲的脸颊直流而下,他看看聂小纤那张根本对自己毫无关切之情的面容,再瞧瞧宋端午那双布满老茧的粗手,终于知道自己已经完败了,悔不该头脑发热想用武力来解决事情,这回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自取其辱!
“你……你等着!”王纯阳边退却,边颤抖的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有朝一日,你会后悔的!”
“我靠,真是服了你了!”宋端午哑然失笑,看着他的熊样,又觉得哭笑不得:“都这德性了,还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呐?省省吧,小纤我先照顾着,等你什么时候有能力了,再来找我!”说罢,还生怕气不死王纯阳似地,特地的给了聂小纤一记大大的飞吻后,一脸戏虐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好了,苍蝇都替你赶走了!怎么谢我?!”宋端午揶揄着楚楚可怜的聂小纤,说的不带一丝烟火味,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
聂小纤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她忍不住望向了早就已经被自己发现的苏画扇以寻求帮助,可没料到苏画扇却从窗台上不见了踪影!她哪里知道,此时的苏画扇早就躲到了窗子底下,正一脸的阶级斗争相的喃喃自言自语:
“宋端午……老娘小看你了……想不到你还真是个妖孽……”